魏妈妈看着远去的车队，擦了把眼泪回了家。
接亲的队伍走后，家里面空空的，她坐在院子里面看着满院子的狼藉，眼泪又不争气的往下掉。
乌云挡住了火辣的太阳，天阴了下来。
魏妈妈在院子里面坐了许久，眼睛一首盯着门口的桐子树看。
恍惚想起，云疏小时候总爱蹲在树下捡油桐，用胖乎乎的小手捧着献宝似的递给她：“妈，我们捡油桐去卖了换钱买新衣裳穿。”
那时候家里面很穷，云疏和小七每年的冬衣冬鞋都是靠她捡油桐去卖了买的。
如今油桐树还在，树下却再没有那个蹦蹦跳跳的小女孩了。
有几个跟着去看新娘子上车的妇人谈笑着走回来，帮魏家打扫院子。
“云疏妈妈，别难过了，云疏只是先嫁去王家，以后还是要回来跟你们一起生活的。”
魏妈妈勉强笑了笑，点点头，手攥着魏云疏给她买的镯子。
女儿长大了都是要嫁人的！难怪所有人都想生儿子呢。
邻居们七手八脚地收拾着院子，有人拾起散落的红纸，有人撤下宴席的碗筷，还有人把没放完的鞭炮小心收进竹筐里。
舅妈端来一碗热茶，塞进魏妈妈手里，安慰道：“云疏嫁得近，想她了随时能去看，王家也是厚道人家，不会亏待她的。”
魏妈妈低头抿了一口茶，温热的茶水滑过喉咙，却压不住心里的空落。
她抬眼望向院门口，仿佛还能看见女儿穿着洁白的婚纱、戴着发冠，一步三回头地往外走。
那时候，云疏的眼圈也是红的，却硬是抿着唇没哭出声。
天色越来越暗，风卷着地上的红纸屑轻轻打转。
“云疏妈妈，这个酒壶放哪？”
魏妈妈慢慢的站起来，把妇人们收拾好的物件拿去放好。
“云疏妈妈，这些洗好的碗筷要放哪儿？”
魏妈妈又去放碗筷。
忙碌的时间让她暂时忘记了伤心。
接亲队伍这边，魏云疏上了车眼泪还是吧嗒吧嗒的往下掉。
王锦程就坐在她身边，将她的头按在自己的肩膀上面，“云疏，别哭，也别回头，以后我们还是要回魏家生活的。”
魏云疏哽咽道：“我知道，就是想着自己真的嫁人了，舍不得我妈……”
王锦程拍拍她的后背，“……以后我们一起孝敬她老人家，别哭鼻子了，等会儿把妆哭花了。”
魏云疏最是爱美，闻言才拿出纸巾轻轻的擦拭她脸上的泪水。
魏家堡这边有习俗，新嫁娘在在快到婆家的时候需要福人帮忙整理仪容。
福人要有儿有女父母公婆都健在的恩爱夫妻，魏妈妈请的是谭松柏夫妇。
婚车在背着王家村的一个拐角处停下来，小七扶着魏云疏下车。
地上铺着毯子，魏云疏站在毯子上。
张秀琴从怀里掏出个红布包，取出把雕着并蒂莲的桃木梳给魏云疏梳头。
“一梳梳到尾。”
“二梳白发齐眉。 ”
“三梳子孙满堂。”
……
张秀琴的声音温厚慈祥，梳齿轻轻滑过魏云疏的发丝，像是要把所有祝福都梳进她的生命里。
梳完头，她又从红布包里取出一对红绒花，仔细别在魏云疏的发髻两侧。
“新娘子低头。”
魏云疏微微低头，张秀琴用蘸了清水的棉帕轻轻擦拭她的眼角，抹去泪痕，樊翠香和樊翠萍又替她补了妆。
“好了，瞧瞧，多俊的新娘子！”张秀琴笑着递过一面小铜镜。
镜中的自己眼眶还有些泛红，但妆容己经重新变得精致。魏云疏抿了抿唇，勉强露出一个笑容。
张秀琴给她插上支簪子，再帮她简单整理婚纱裙摆。
其实只是个仪式，嘴巴里面念着祝福的话语。
谭松柏站在一旁，手里捧着一碗红糖水，笑呵呵道：“云疏，喝口甜水，往后的日子啊，甜甜蜜蜜的。”
魏云疏接过碗，小口啜饮。糖水温热，甜味从舌尖蔓延到心底，冲淡了些许离家的酸涩。
小七站在姐姐身边，眼圈也红红的，但还是强撑着笑道：“姐，你可别哭了，再哭姐夫该心疼了。”
王锦程站在婚车旁，闻言笑着点头：“是啊，再哭我可要背着你进村了。”
魏云疏嗔了他一眼，终于破涕为笑。
整理完仪容，张秀琴又拿出一条崭新的红盖头，轻轻覆在魏云疏的头上。
“新娘子，该启程了。”
说完夫妻俩人背着个大包裹先一步去了王家，福人还需要帮忙新人整理床铺，他俩要先去准备。
而且床单被套要是新娘从娘家带来的。
俩人去了十来分钟左右，婚车再次启动，缓缓驶向王家村。
村口早己聚满了看热闹的乡亲，鞭炮声、唢呐声此起彼伏。
魏云疏攥紧了手中的红绸，心跳随着鼓点加快。
车子稳稳的停在王家门口，小七和两个表妹以及谭明瑞打着红伞在车下等着，王锦程弯腰背着魏云疏。
有小孩童喊道：“新娘下车了。”
“新娘子真漂亮！”
“云疏随她妈，本就是美人胚子，再打扮打扮，定然很美。”
因为还没到十一点，送亲的队伍在王家院子里面等着，魏云疏和小七西人也在王家堂屋门口的椅子上坐着等。
“新娘子的婚纱也太漂亮了吧！”
有个女生悄悄的拍照，侧身跟她旁边的男朋友小声道：“明年咱们结婚了我也要这样的婚纱。”
男生宠溺的环着她的肩膀，“好，没问题。”
王甜甜端着一托盘的茶水过来，甜甜的道：“小婶子，请喝茶。”
魏云疏端了一小杯茶水，浅啜一小口，手心都是汗。
她去参加服装设计比赛获奖致辞的时候都没有现在这么紧张。
王甜甜又把托盘往小七等几位伴娘面前送，“几位喝点茶水，还要等十分钟才能进门呢。”
说话的时候看着小七笑的。
轰隆隆～
天阴沉了下来，快下雨了。
而此刻，魏家的院子里，魏妈妈仍坐在油桐树下，手里着刚掉下来的油桐，耳边仿佛还能听见那清脆的笑声。
风过树梢，油桐叶沙沙作响，像是在轻声安慰。
天黑了下来，路边的路灯都亮了，她拎着凳子进了屋。
一阵惊雷过后，很快便下起了倾盆大雨。
汽笛声裹夹着雨点砸在地上的声音，在魏家院子外面停下来。
谭明杰打着雨伞下车，跑进魏家：“婶子，王家那边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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