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寒风凛冽，星辰点缀在漆黑的天幕上格外璀璨。
待安送完牺牲的将士们，琴川城显得格外寂静。
萧玄钰将身上的黑红色斗篷取下，搭在她肩上，眸中是足以溺死人的温柔。
“夜里风大，别着凉了。”
沈知愿心中一暖，这不是他第一次将披风给她，也不是头一次拿这种眼神瞧她。
可她活了两世，早己不是不谙世事的小姑娘，也不会为了一件披风而心动。
她看得出萧玄钰待她不同，也知晓他的心意，但她的一颗真心早就死了。
如今她是个凡事都要权衡利弊的人，万万不该耽误他的。
沈知愿拢了拢披风，揉了下冻得通红的鼻尖，毫不客气道：“若是在北都，五殿下此番举动让人瞧见怕是会横生枝节，待回了北都我们还是应该保持距离，以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这种把披风给人的举动，并不符合他惯常行为举止，如此一来，旁人必然会对他们的关系有所怀疑。
可即便是出自顾虑，沈知愿也知道自己的话说的有些重了。
他毕竟是出自好意。
萧玄钰并未反驳，只是落后她半步，跟着她的影子走。
“你说得对，是我考虑不周。待回北都之后我会注意分寸，不会给你带来麻烦的。”他的声音静悄悄的。
沈知愿脚步稍顿，不论她如何说这人总在她面前一退再退。
她转过身，看着男子低垂着眉眼朝自己走来，不禁有些出神，“萧玄钰，我不是怕你给我带来麻烦。”
“我只是，不想再试着喜欢上一个人了。”
“喜欢”二字于她而言，代价太大。
她无此意不如早些与人说清楚，让他断了念想，也断了两人之间的苗头。
这话用的是“再”，她之前有被人伤过？
萧玄钰定定瞧她，深邃的目光仿佛要将女子看穿。
但随即他摇了摇头，“西国朝会就要开始了，父皇命我带你回去。”
沈知愿眉梢微挑，注意到男子有意避开先前的话题，便继续沿着小径往前走。
“陛下是想治我先斩后奏之罪吗？”她的话语淡淡，仿佛在谈论明日天气一般轻松。
萧玄钰紧紧地跟随着她的脚步，心中思绪如潮水涌动。
忽而，他想起了自尽的景王，想起了被通缉的陆宣，指尖不禁弯曲起来。
男子似是喃喃自语，“我……并不了解我父皇，也瞧不出他想做什么。”
他说这话时，带着无奈与迷茫。
曾几何时，他以为父皇和景王关系要好。
可如今看来，这份感情又到底掺了几分真，几分假？人心，果真是深不可测。
萧玄钰缓了缓，深邃的目光望向远方，接着说道：“你此次立下大功，按理说父皇应当没有理由对你下手。但是，宫廷之中，风云变幻、人心难测……”
他话锋一转，“怕是会有人借题发挥，想借父皇的手治罪于你。”
萧玄钰说的很认真，可女子似乎对这些潜在的威胁并不在意，而是侧过眸子，目光落在地上那两道离得很近的影子上。
“五殿下，您走之前，家父可有出宫？”她的嗓音没什么太大起伏，仿佛在谈论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
“我启程时还未，但是算着时间，现下应当是回府去了。”
父亲回府，那大将军府之围也解了。
沈知愿眉眼微松，真诚道谢，“此番多谢五殿下相助，知愿感激不尽。”
说来惭愧，她让逸叔跟着他不仅仅是为了保护……
“分内之事罢了，”他仍然低着头，嗓音有些闷闷地，“其实我知道，你并未全然相信我会为了帮沈家而站到太子的对立面。”
沈知愿没料到他会这般敏锐，也没料到他会当面说出来，一时之间也不知该说什么。
正当她犯难时，这位五殿下又开口解了围。
“我同皇兄走得近，你不信我也正常。”他这般说，像是自我安慰一般。
听着他略微沙哑的嗓音，沈知愿心口一缩，有些不是滋味。
她慢了一步，等人跟上来。
“萧玄钰，并非是我不信你，只是此事关系我大将军府上下数百人的性命，我输不起……”
解释的唇被男子温热手掌捂住，她的声音戛然而止，喉咙里涌上的话语被迫咽了回去。
她的瞳孔微微收缩，眼中满是愕然。
萧玄钰松开了手，神情略显疲惫，“你不必同我解释，我并没有怪你的意思。你能对周围的人心存警惕之心，这样的习惯很好，至少能够保护你自己。”
她愣住了，原本准备好的解释和辩解在喉咙里打了个转，却都没能说出口。
他的话语完全在沈知愿意料之外，他不仅没有介意她的警惕和防备，反而还赞扬了这样的行为。
他貌似有些过分的好了。
沈知愿面上神情有些僵硬，想起了近来发生的事，“你……你知道景王的事了，对吗？”
他若是知道了，会很难过吧。
“嗯。”他低低应声。
北落国内满大街都是通缉令，他很难不知道。
过了会儿，沈知愿又问：“你求陛下放过陆宣，但是他不同意对吧。”
以他的性子定然会去求陛下，可陛下又怎么可能留下祸患。
萧玄钰眸色很黯，呼出一小片雾气，“嗯，也不知道他现下如何了。”
他，指的是陆宣。
沈知愿的脚步顿了顿，似乎在犹豫。
过了会儿，她隔着袖口抓住他的手腕，杏眸锁定在他脸上，“若你见到他了，你不会……”
你不会拉着他回北都，求陛下放过他吧？
萧玄钰似乎早己洞察了她的心思，没有等她把话说完，便开口打断。
“我不会。”
他的声音坚定，没有丝毫的迟疑。
“父皇不会放过陆宣，这一点我心里清楚，”他的嘴角勾起苦笑，“其实我也没这么傻，非得在一堵墙前撞死才肯回头。”
沈知愿拉着男子的手腕，拉着他往自己的营帐方向走去，在即将到达营帐时，她突然停下了脚步。
“陆宣在我营帐里养伤，你可以进去看他，但不要出卖我。”
她虽然答应过陆宣，可萧玄钰应当算不得外人，她没什么心理负担的这般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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