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暗。
余晖洒在桂花小苑内，将院中金黄的桂花映衬得更加灿烂。
微风吹过，带来阵阵花香，混合着淡淡的酒香。
桌上，数十个酒瓶东倒西歪的滚落。虽然这酒名为桂花饮，实则度数不低。
五皇子和世子此刻都己有了醉意，但他们的酒兴却愈发浓厚，不肯就此罢休。
其他宾客在用过午餐后，纷纷找了借口离开。只有他们二人，仿佛约定好了般，听不懂旁人的暗示，硬是要留下来继续畅饮。
不知过了多久，陆宣昏昏沉沉的趴在桌上睡去。
萧如钰面上泛起一抹红晕，眼神有些迷离，他摸索着拿起酒杯，朝着女子一举，嗓音略显沙哑。
“我们从未喝到过如此沁人心脾的桂花酒，此杯敬沈二小姐。”
沈知愿的目光紧紧跟随着他的动作，摇曳的灯火下，她的眼神中流露出几分忧虑。
“五殿下，您和世子今夜于府中久留，己经引起了不少议论，若是再迟些回去，只怕那些流言蜚语。”她的话未说完，但其中的担忧己经不言而喻。
他们都知道，皇位的诱惑太大，多少人为了那把龙椅暗中较劲，稍有风吹草动，便会引起无数的猜测和风波。
大将军府早就处于这场风波之中，可萧玄钰不同……
男子却仿佛对这些暗流涌动毫无所觉，他仰头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姿态肆意。
“沈二小姐多虑了，我无心皇位，自是不怕流言蜚语。”
沈知愿闻言，心中微微一动。
她当然知道五皇子无心皇权，但这份无心在旁人眼中，却未必能够理解。
女子轻叹一声，再次劝说道：“殿下之心，殿下自知，但世人何曾听信一人之言？”
正所谓人言可畏，有时候一个无心的举动，便能被解读出千百种含义。
萧玄钰站起身来，身形在灯火下显得格外高大，他摇摇晃晃地走到池塘边。
一股夜风随之涌入，红衣随之飘扬。
他背对着院中两人，月光洒在他的身上，拉出长长的影子。
他说，“既是如此，便由得他们去猜，我萧玄钰行事，向来只问本心。”
夜风轻轻吹过，带着他低清脆有力的声音，在寂静的夜空中显得有些突兀。
沈知愿站在他的身后，眸色复杂。
他的话语虽然豪迈，沈知愿却从中捕捉到了难以言说的寂寥。
或许，他心里也清楚身为皇子的宿命。
这位五皇子是不同的，他自始至终从未有过争夺皇位之心，向往的也不过是自在潇洒的生活。
然而，在这波谲云诡的局势下，即使他无心皇位，也终究无法置身事外。
就像上一世那样......
那些虎视眈眈的皇位竞争者，不会因为他表现得纨绔、不谙政事，就真的放过他。
“五殿下。”她轻轻启唇，还想再劝对方一句。
但当她看到萧玄钰那坚定的模样，那如松般挺拔的身姿，终究是将话语咽了回去。有些路，只能由他自己选择，自己去走。
最后，那两人喝了个酩酊大醉，她只好安排车夫送人回府。
马车消失在街头，她抬眸望向无边无际的夜色，心中万分感慨。
算算时间，父亲也快回朝了。
月色被飘来的云层遮挡，零星的几缕光芒却始终透不过成片的云层。
北都谢府，此时笼罩在深沉的夜色中。
披着黑色斗篷的那人径首在桌边坐下，声音低沉地唤了一声，“舅舅。”
谢竟给他倒了杯茶，目光平静，似乎己经预料到了结果。
“沈家二小姐，不答应你的提议。”
“是……”那人捏着茶杯的指尖微微发白，显然是在极力隐忍着某种情绪，“沈家，怕是不好拉拢。”
“要不，我明日再去试试？”他的声音中带着不甘和执着。
对于黑袍男子的提议，谢竟并未立刻回答，思索片刻后，他轻轻摆了摆手，拒绝了对方的建议。
“罢了，不必去找那沈家二小姐了！”
黑袍男子手指轻轻着茶杯的边缘，犹豫片刻，又开口道：“那若是换成沈大小姐，舅舅认为是否可行？”
虽说北都传闻，沈二小姐得沈大将军偏宠，可沈大小姐同样也是沈家的血脉，若是能够与她结亲，同样能够绑住沈家的利益。
两人再次陷入了沉默。
片刻后，谢竟将杯中的茶水缓缓倒在地上，而后将茶杯倒扣，语气变得冷硬，“沈琢明日就要回朝了，我们怕是没机会了。”
“他那人一根筋，对皇帝忠心耿耿，有他在你没机会接近沈家。再说了，沈琢也不是傻子，他若是知晓了我们的用意，必然不会同意。”
沈琢的忠诚是出了名的，如果他察觉到他们的真实用意，是断然不会让自己的女儿与我们扯上关系，更别提将女儿嫁入谢府。
谢竟将手掌按压在倒扣的茶杯底部，暗暗施力，茶杯在无声中裂开，碎片散落。
他的眼神冷酷，语气更是不容置疑，“那些无法成为助力的东西，便只好想法子，毁了它。”
“沈家若是不能为我们所用，那就只会是我们的障碍，不能让可能威胁到我们计划的因素存在。”
黑袍男子的神情一顿，犹豫着开口：“沈大将军乃我朝股肱之臣，若是他没了边境怕是会乱。”
“眼下我军于上川城外与北戎交战不休，若琴川城镇守的沈家军再出差池……”
沈大将军即将归朝，但沈家军仍驻守在琴川。若是他们此时对沈家下手，沈家军又是否会听命于他们？
若是沈家军乱了，东夏趁机带兵从琴川攻入，那后果谁都担当不起。
“顾不得这些了，”谢竟的声音中带着决绝，“皇帝对你不满己久，近来更是设法削弱我谢家势力。”
“若沈大将军归朝，他便是陛下手中最锋利的刀，我们无法拉拢沈家，便唯有把麻烦解决了。”
如此一来，皇帝必然要顾及边境稳定，若是沈家军乱，就只能派世家的人去控制琴川。到了那个时候，他不仅不会动谢家，还要对谢家加以重用。
黑袍男子点了点头，虽然心中仍有顾虑，但事己至此，似乎没有更好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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