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静安慌乱地连退两步，眼神游移，不知所措地环顾西周。
她心中发虚，老夫人毫无征兆地病倒，连她自己都隐隐觉得，此事或许与母亲脱不了干系。
门外忽地起风，院门口的绿柏在风中剧烈摇晃，发出沙沙的声响。
贺荔枝顺着众人的神色，目光缓缓扫过，最终定格在贺静安的脸上。
管家领着一众医者陆陆续续赶来，待看清眼前之人确实是虞小世子，众人纷纷下跪行礼。
这些医者皆是各贵族府中的府医，如今府中并无大事，便都随管家一同前来。
其中一位，乃是郡主府里声名远扬的谢大夫。
“有劳诸位了。”虞京鸿缓缓开口，言语间虽是敬语，神色间却毫无卑微之态。
此言一出，众位医者连忙摆手，连声道：“不敢当，不敢当。”
“不知小世子召我等前来，所为何事？”谢大夫毕恭毕敬地问道。他深知这小世子与郡主关系匪浅，此刻态度愈发恭谨。
“国公老夫人病重，待她稍后醒来，你便与姜松一同再为老夫人诊治一番，看看是否还有转机。”虞京鸿声音压低了几分，毕竟姜松己然开口，他本无不信之理。
但为了贺荔枝，他只能多请几位医者一同诊断，哪怕只有一丝希望，也要为贺荔枝带来。
“是。”谢大夫应道，随后一众人默默退到一旁。
“全嬷嬷，去大小姐院子里仔细查查，可有什么异常之物？”贺荔枝发话道。想到老夫人憔悴不堪的模样，她的眼眶不禁泛红。
全嬷嬷绕过贺静安身旁，贺静安双手紧扣，指甲几乎嵌入掌心。她刚回来不久，即便什么都没做，此刻心中也满是心虚。
全嬷嬷领命而去，脚步匆匆，眼神中透着几分凌厉。
贺静安望着全嬷嬷离去的背影，只觉后背发凉，额头上也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她强装镇定，可微微颤抖的双手还是出卖了她内心的慌乱。
她房中的丫鬟应该早就己经处理干净。
贺静安在心中不断安慰自己，可那股不安却如潮水般，一波又一波地涌来。
她偷偷抬眼看向贺荔枝，只见贺荔枝正挺拔的站在正厅顶端，神色哀戚。
那担忧的模样让她心中一阵刺痛，可更多的还是恐惧。
老夫人如今严重与否，自己一无所知。
她怯怯道，“妹妹，姐姐能不能先行一步去看看祖母？”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开口问贺荔枝，明明她也是这府中正经人家的女儿。
贺荔枝只是看了一眼，毫不作声。
虞京鸿站在一旁，目光在贺静安身上停留了片刻，那眼神仿佛能看穿她心底的秘密。
贺静安赶忙低下头，不敢与他对视，只觉得那目光如芒在背。
全嬷嬷在贺静安的院子里仔细搜寻着，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她翻找着妆奁、柜子，甚至掀开了床榻的褥子。
突然，她的目光被一个隐蔽角落里的小瓷瓶吸引住了。
那瓷瓶藏在几件旧衣物后面，若不仔细查看，根本难以发现。
全嬷嬷心中一动，小心翼翼地将瓷瓶取出，打开瓶塞，一股刺鼻的气味扑面而来。
她心中一惊，连忙将瓶塞塞好，匆匆返回了国公府正厅。
“小姐，在二小姐院子里发现了这个。”
全嬷嬷将瓷瓶递给贺荔枝，贺荔枝接过，眉头紧锁，看向虞京鸿。
虞京鸿一个眼神，谢大夫便赶紧上前接过了瓷瓶。
谢大夫仔细闻了闻，又用手指蘸取少许，放在舌尖轻尝，脸色轻松，并无不妥。
他微微颔首，几缕银白发丝随风轻颤，缓缓开口道：
“这不过是寻常半夏与贝母研磨而成的粉末罢了，二者并无相克之性，亦不会对身体造成损伤。”
闻言，众仆人面面相觑，原本满含期待的神色瞬间黯淡，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失望。看来，此事当真与大小姐无关。
方才还稍稍松了口气的嬷嬷，此刻又紧张起来，满脸警惕地环顾西周，仿佛周围人都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贺荔枝快步上前，凑近那药粉，轻轻嗅了嗅，秀眉微蹙，问道：
“当真毫无问题？”
贺静安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声音陡然尖锐起来，带着几分委屈与愤懑：“妹妹这是何意？大夫都己说得明明白白，难不成妹妹今日非要将这脏水泼到我身上不可？”
“谢大夫都这般说了，莫不是妹妹你心中有鬼？明明是你给老夫人下的毒，如今却倒打一耙，妄图独占这国公府！”
贺静安眼眶泛红，似受了天大的冤屈，言辞愈发激烈，仿佛抓住了什么绝佳的反击机会，对贺荔枝步步紧逼。
她身旁的丫鬟也跟着哭喊起来：“是啊，自从荔枝小姐回来，我们小姐何时受过这般委屈？平日里想见老夫人一面，还得看您脸色。我们小姐才是有苦说不出啊！”
仆人们听了，纷纷共情起贺静安来。毕竟，贺静安在府中向来宽厚待人，从未苛待过她们。
可自打贺荔枝来了，府中便鸡飞狗跳，如今又仗着虞小世子的身份，对她们又是打又是杀的，如此不分青红皂白，实在让人心寒。
“大小姐真是命苦啊，在这府中本就无依无靠，如今还要遭受这般羞辱。”
“老夫人的命是命，我们的命就不是命了？”
奴仆们开始窃窃私语，言语间满是对贺静安的同情与对贺荔枝的不满。
贺荔枝眉头紧蹙，目光再次扫过桌上老夫人日常的饮食，最终定格在那碗还冒着热气的药汤上。
她纤细的手指轻轻伸出，神色冷静而坚定，缓缓道：“那，会不会有与药材相克的情况？”
谢大夫微微一怔，思索片刻后道：“回小世子，半夏与贝母本身无毒，但若与乌头类药材合用，便会相克，产生剧毒。不过，这需精准配伍，且剂量需达到一定程度，寻常情况下，府中煎药都有专人把控，按理不会出现这般失误。”
贺荔枝眼神一凛，转头看向全嬷嬷，吩咐道：“全嬷嬷，去把平日里给老夫人煎药的药渣拿来，再寻个可靠之人，将今日煎药的过程一五一十地复述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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