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嬷嬷语气里带着不确定，“师姑娘之前，不知道小少爷的身份？”
她转头看向钟全，只见小少爷摇头。
真没说吗？
徐嬷嬷听到师家自然是喜悦的，冷静下来后她才想起一件事，师家灭族了。
师家，灭族，哪里还会有人？
如此一来，那师家姑娘的身份……
师秋雨能明显感觉到徐嬷嬷的细微变化，她在桌面上轻轻敲击，掀唇轻语。
“我家太爷的手札上，有一页写着钟国公府，我细说一下？”
徐嬷嬷听出了，师秋雨这是要自证身份的意思。
“师姑娘您说。”
“他能听吧？”师秋雨看着厉亭说。
厉亭意识到接下来的话，可能是他这个，不是钟国公府的人能听的。
钟全身边有人，他就不必陪同了。
“你们聊，我过去喝茶。”
厉亭走后，徐嬷嬷站到了钟全身边，婢女则去了离伙计最近的桌子那站着。
“师姑娘，您说，小少爷和老奴洗耳恭听。”
钟全：“徐嬷嬷，你坐下来。”
“小少爷别闹，好好听师姑娘说事，这些可都是家里的事，您得记在心里。”
徐嬷嬷在心里添了一句，如果师秋雨真是师家后人，那说的定然是钟家那些不在人前的事。
师秋雨等他们主仆说好话后，才把自己知道的，关于钟家的事说出来。
手札一事是真的有，不过不是师老太爷写的，而是她写的。
“永进七年冬，钟国公出关失踪，国公夫人听闻昏迷。三日后，钟世子快马加鞭赶回京城，于夜间二更天上门求命。”
“师家索要纹银十万两，限半个时辰之内送达，钟世子当即命人回府取银子。”
“十万两？抢钱呢！”
五百两对上十万两，钟全突然觉得，自己给家里省银子了。
徐嬷嬷从师秋雨开口说出日子就屏住呼吸，听到小少爷一句抢钱，她有些生气了。
“小少爷，仔细祸从口出。那时您未出生，并不知道那几日对国公府来说，意味着什么。但凡当时老国公命丧关外，太夫人的命也就留不住了。”
“那时您父亲是无旨回京，如果圣上追究起来，那就是死罪。”
“十万两救一家人的命，少了。”
徐嬷嬷的话令钟全明白，那时钟家正是生死存亡之际，哪怕是二十万两，或者更多，钟家都得把这钱给出去。
“是我愚钝了，嬷嬷莫怪。”
“小少爷明白就行，仔细听师姑娘说。”
师秋雨呷了两口茶，继续讲述当年之事。
那时她作为五娘子，刚住进师家不到一年。
钟家找上门后，师老太爷便让万管家请她去了竹园。
竹园夜里的声音很动听，她走进竹林深处时心情好了许多。
“小丫头又睡不着了？”
她看不见师老太爷，不过听声音就知道师老太爷站在哪里。
她回头，先给师老太爷行了礼，“快睡着了。”
“撒谎可不是好孩子。”
她被师老太爷揉了头，有些羞涩地低下了头。
“等下随我去找个人，小丫头可行？”
师老太爷如此一问，她立即明白，这找人的事情不是平日里的找人，普通人做不来。
为什么找人，找的是何人，师老太爷一一说清楚。
钟国公府送来银子后，师老太爷让钟世子闭上眼睛，她这才出现在钟世子面前。
师老太爷接了五娘子入府后，时常教她各种玄术，找人对她来说并不难。
她与师老太爷点了香，循着阴阳路去了千里之外的关外。
她从未去过关外，那一夜她感受着关外的风，发现与京城里并没有任何两样。
稍有不一样的地方，恐怕是关外很空。
他们是在一处沙丘找到钟国公的。
当时昏迷的钟国公趴在一匹残马上，是她牵着马儿走了很远的路，最后回到了城墙附近。
后面的路，师老太爷并不在身边，他去找国公夫人丢失的魂魄了。
她把钟国公送到了城墙，等人发现他后才返回师家。
师老太爷比她先回，后面她才知道，国公夫人差点踏上奈何桥。
“这应该就是徐嬷嬷刚才说的，太爷给国公夫人点了命的事。”
师秋雨说得很有细节，徐嬷嬷作为主子身边的亲信，自然很清楚当年的细节。
她连忙点头，“对，师姑娘一点也没记错。”
“太爷手札上说，钟世子离京前又求了一枚玉佩压惊。”
“是的，老国公出事，大少爷受惊，国公爷求了压惊的玉佩，现在还戴在身上呢。”
“永进十六年春，钟国公府登门求卦。老太爷不要银子只提了一个要求，不知徐嬷嬷知不知道这件事？”
徐嬷嬷心里“咯噔”一下，她突然想起来，这个要求，钟国公府至今未应求。
师秋雨等着徐嬷嬷的回答，钟全也等着。
徐嬷嬷不说话，两人齐刷刷地看着她。
“老奴……老奴好像知道有这么一回事……”
“徐嬷嬷知道就行，所以这次我回京，会尽快登门拜访，不知府上可会开门迎客？”
师秋雨边问边给自己倒茶，不再看徐嬷嬷的表情。
“师姑娘能登门拜访，我们府上自然恭迎，没有不开门的道理。”
徐嬷嬷突然又高兴了起来。
她刚才想岔，是因为尴尬。
毕竟当初师家己经算了卦，结果灭族，国公府未能完成承诺。
这就好比欠人银子，结果被欠的人失踪了，欠了钱没处还。
时间一久又忘了欠钱的事，多年后被债主找上门，能不难堪吗？
太夫人还时常在她耳边念叨，总说心里挂着事。
她真是老糊涂了，竟然忘了这事。
本来师家还有后人这是好事，结果差点被她坏了事。
要是被太夫人知道，得狠狠地怪她了。
“徐嬷嬷，所以她的话，可信？”
钟全好像知道师家是做什么的了。
徐嬷嬷笑着点头，“可信，师姑娘的话要是不可信，这世上可就没几个能信的人了。”
钟全觉得徐嬷嬷夸大了，“你又知道她不会骗人？”
“小少爷年纪小不知道，要说老国公和太夫人在这京城里最信哪一家，那指定就是师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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