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绾妤蜷在玄色大氅里,指尖无意识着裘领上的白狐毛,望着远处那个摇着湘妃竹扇的身影轻笑出声:"王爷那人莫不是把脑子冻糊涂了?三九天还摇扇子,倒比戏台上的丑角儿还滑稽。"
身前传来胸腔震动,带着温热气息的话语掠过耳畔:"何须与愚人置气。"
话音未落,江绾妤便瞥见那人朝这边投来讨好的目光,当即来了兴致,指尖勾住腰间垂落的金丝绦晃了晃:"旁人恨不能揣三个手炉取暖,他倒好,把扇子摇得比春风还欢。"
身后的气息陡然冷了几分,腰间骤然收紧的力道让她险些失了重心。低沉嗓音裹着薄怒拂过发顶:"本王看他这个主簿,倒是该挪挪位置了。"
"方才是谁说不必理会来着?"江绾妤转身仰起脸,指尖轻轻戳了戳他紧绷的下颌,眼尾弯成狡黠的月牙,"王爷这醋坛子,打翻得倒比雪水还凉。"
"休要胡说。"男人别开脸,耳尖却泛起可疑的绯色,喉结滚动着否认得生硬。
江绾妤见状故意往他怀里缩了缩,睫毛扑闪着娇嗔:"当真没吃醋?那踏雪都冷了,妾身也冻得发颤,咱们该回府了。"
回应她的是骤然收紧的怀抱,玄色披风将她整个人裹得密不透风。
骏马长嘶声中,带着几分咬牙切齿的叮嘱擦过耳畔:"抱紧了!"
马蹄踏碎薄冰,溅起的雪沫沾在江绾妤的襦裙下摆。
她将脸埋进他胸口的软绒里,听着剧烈的心跳声在耳侧擂鼓,忍不住偷偷勾起唇角。
寒风卷着细雪掠过王府朱漆门,檐角铜铃叮当作响,恍惚惊起廊下两只沉睡的寒鸦。
"王爷今儿可威风了。"江绾妤任由他抱下马背,指尖抚过他腰间冰凉的玉珏,"不过下次吃醋,可要藏得严实些——当心让旁人瞧了去,说摄政王被个小女子拿捏得没了脾气。"
男人猛地扣住她的手腕,将人抵在影壁墙前。暮色褪去后的月光落在他眼底,淬着两簇跳跃的火苗:"是吗,王妃可要试试..."话音未落,远处忽然传来丫鬟焦急的呼喊,说是书房的炭盆熄了。
沈君焲:“……”炭盆熄灭了就重新去弄,找本王有什么用。
真是没一点眼力见。
江绾妤趁机从他臂弯下钻出去,转身时还不忘朝他扮了个鬼脸:"王爷再磨蹭,书房的砚台可要结冰了!"
快走,快走,玩火上身了。
看着她欢脱远去的背影,男人着被她碰过的玉珏,嘴角不自觉扬起,在寒夜中呵出一团白雾:"长不大。"
寒风卷着雪粒子打在窗棂上,发出细碎的沙沙声。江绾妤蜷缩在书房暖榻上,望着案前执笔批注公文的男人,烛火摇曳间,他侧脸的轮廓被晕染得格外柔和。
“眠眠。”
“眠眠在,宿主。”
“你说我是不是要卡在好感度的瓶颈期了。”
“眠眠也不知道宿主要不您试试。”
“我还能怎么试。”
“啊。”
“休眠去吧你,小孩不大懂得还挺多。”
“宿主,不听眠眠言吃亏在眼前哦。”
“……”
她现在能原地去世。
"不是困了,还不睡?"男人头也不抬,笔尖却在宣纸上顿了顿。
江绾妤晃了晃手中半凉的茶盏,故意轻叹:"书房这般冷,哪有榻上暖和。可某人只顾着批公文,都不理我。"话音未落,身上便落了件厚重的狐裘,带着熟悉的松香气息。
沈君焲绕过书案,将她整个人裹进怀里,指尖轻轻捏了捏她冻得发红的耳垂:"倒是会使唤人。"说着便打横将她抱起,往内室走去。
床幔垂下的瞬间,江绾妤突然搂住他的脖颈,狡黠一笑:"王爷方才说要把我圈进怀里,这话可还算数?"
沈君焲眸光一暗,俯身将她抵在软垫上,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耳畔:"自然算数——本王要将王妃,日日、夜夜都圈在身边..."
窗外风雪渐大,屋内红烛摇曳,暖帐内的低语渐渐被夜色吞没。
唯有案头未批完的公文上,墨迹未干的朱砂批注旁,不知何时多了枚小巧的梅花印,像是谁悄悄落下的一吻。
好感度要不增加老娘就白牺牲了。
眠眠:“检测到好感度未增加。”
你是故意的。
绝对是故意的。
第二日晨光透过雕花窗棂洒进内室,江绾妤揉着发酸的腰支起身子,身旁被褥早己凉透。
床柱上悬着的鎏金香囊悠悠晃动,散出若有似无的安神香,倒是衬得枕边压着的白玉簪子愈发温润。
"王妃醒了?"碧桃端着铜盆进门,瞥见她发红的耳尖,抿嘴笑道,"王爷寅时便去了军营,临走前特意吩咐厨房炖了当归乌鸡汤,说是..."话未说完,院外突然传来马匹嘶鸣。
江绾妤扒着窗棂望去,正见玄色身影翻身下马,披风下摆扫落肩头积雪。男人怀中抱着个朱漆食盒,快步往内室而来,发间还沾着未化的雪粒。
他怎么骑马到这来了。
装货。
"怎么不多睡会儿?"食盒搁在矮几上,层层锦帕掀开,露出温热的糖蒸酥酪,"昨儿听膳房说你馋这个,特意绕去西街买的。"
江绾妤舀起一勺塞进他嘴里,看着他无奈咽下的模样咯咯首笑。忽觉后颈被人轻轻按住,带着薄茧的手指着她锁骨处的红痕:"昨夜..."
"王爷莫不是又要翻旧账?"她慌忙用酥酪堵住他的话,却见男人眼底笑意渐浓。窗外寒风呼啸,屋内却暖意融融,酥酪甜香混着他身上的松木气息,在晨光里酿成蜜色的温柔。
……
春盼
三月的风裹着暖意掠过大安,百姓褪去厚重冬衣换上素色薄袄。
王府的柳树梢头,嫩芽怯生生地探出来,在粼粼波光里舒展腰肢。
江绾妤斜倚在九曲回廊的朱漆栏杆上,素手轻轻搅动湖水,引得沉睡一冬的锦鲤争相游弋。
猩红的鱼群簇拥着浮上水面,将她映着天光的倒影搅成细碎的金箔。
白芷:“殿下这样太危险了,小心掉下去。”
“知道了,知道了。”
“殿下,是周皇后的信。”迎夏跑来翠色裙裾扫过新抽的草芽。
青瓷茶盏搁在石桌上,发出轻响。江绾妤望着锦鲤摆尾荡开的涟漪,眼波流转:“知道了,放在那吧。”
“您不看看?”迎夏将鎏金信笺递上前,封火漆印着展翅凤凰。
“我不看也知道她写了什么,无非是快到了。”指尖划过茶盏边缘的缠枝莲纹,江绾妤唇角勾起若有似无的笑意,“去岁她在信里说,想看大安的晚樱。”
迎夏抿嘴笑道:“您和周皇后还真是心有灵犀啊。”
“那是自然。”
昨晚刚在空间里见过的。
白芷,我吩咐你收拾西侧的院子,可妥当了?”
“收拾妥当了殿下。”白芷福了福身,鬓边绢花随着动作轻颤,“窗棂换了湘妃竹纱,墙角的梅树也挪了位置,如今满院都是新栽的晚樱。”
抱春捧着新摘的桃花凑过来,懵懂问道:“殿下好端端收拾院子作甚?陛下和皇后娘娘来访,不该住驿站吗?”
白露戳了戳她的额头:“傻丫头,你觉得殿下会让他们住驿站?周皇后好不容易来一趟,殿下又岂能放过这个机会。”
江绾妤望着远处隐约可见的宫墙,裙摆扫过新绽的野花:“明白了就再仔细检查检查,过几日人就到了。”
走到远处,白露埋怨道:“都怪你殿下不高兴了吧。”
抱春委屈道:“哪有怎么能赖我。”
“好了好了,别拌嘴了。”白芷拉起两人往回廊走去,春风卷着新泥的气息掠过,惊起柳梢几只小憩的麻雀,扑棱棱飞向缀满花苞的枝头 。
……
金銮殿内,烛火摇曳,将龙纹青砖映得斑驳陆离。
沈睿渊负手立于书案前,朱笔悬在半空,墨汁欲滴。
余光瞥见那抹玄色身影踏入殿内,抬手虚按,示意不必行礼。
“皇兄来了,坐吧。”沈睿渊嗓音低沉,带着上位者的威严与几分兄长的随意。
“谢陛下。”沈君焲抱拳,长身如玉,缓缓落座。
沈睿渊猛地将朱笔掷于案上,墨渍在奏折上晕染开来:“朕听闻,摄政王妃竟要在摄政王府招待即将到访的燕帝与燕后?”
沈君焲神色未变,从容答道:“回陛下,确有此事。”
“简首胡闹!”沈睿渊猛地起身,龙袍下摆扫过案几,“哪有他国帝王来访,却屈居于臣子府邸的道理?这传出去,我大安颜面何存?”
沈君焲微微欠身,语气沉稳:“陛下息怒。此次燕帝与燕后,乃是以弟弟与弟媳的身份,前来探望姐姐。再者,他们此番是微服私访,并非正式的国事访问。”
沈睿渊眉头紧皱,目光如炬:“那宋安朝、战晟朝的人,也都要住进摄政王府?”
沈君焲迟疑片刻,道:“这……臣并不知晓。王妃只告知,在王府准备了燕帝与燕后的住处。”
沈睿渊踱步至沈君焲面前,似笑非笑:“皇兄,朕怎么觉着,自你成婚后,性子变得可不只是一星半点。”话里话外,满是调侃,暗指他对王妃言听计从。
沈君焲难得露出一丝笑意,不卑不亢道:“陛下就别打趣臣了。您与皇后娘娘成婚后,不也是……”
“你……”沈睿渊一时语塞,看着沈君焲,又好气又好笑,指着他半晌说不出话来。
沈睿渊被噎得面色涨红,忽而仰头大笑,笑声震得梁上的铜铃叮当作响:“好个皇兄,现如今你有了王妃,倒学会拿话来堵朕的嘴了。"他伸手重重拍了拍沈君焲的肩膀,龙纹玉带在烛光下泛着冷光。
沈君焲垂眸掩住眼底笑意,待皇帝笑声稍歇才开口:"臣岂敢?不过是实话实说。"话音未落,殿外忽有内侍高声通传:"皇后娘娘驾到——"
鎏金屏风后传来环佩叮咚,皇后身着茜色翟衣款步而入,鬓边珍珠步摇随着动作轻晃。她瞥见皇帝微红的耳尖,唇角勾起一抹了然的笑:"陛下这是与王爷聊什么趣事?老远便听见笑声。"
沈睿渊轻咳一声,转身时己恢复了帝王威仪:"正说着王府的事。皇后来得正好,你与摄政王妃交好,可知她打的什么主意?"
皇后莲步轻移,指尖划过案上凌乱的奏折:"臣妾倒是听王妃提过,燕后与她自幼相识,此次微服只为叙旧。再说..."她忽而凑近皇帝耳畔低语,沈君焲见沈睿渊耳尖再度泛红,知趣地起身告辞。
待脚步声渐远,皇后盈盈福身:"陛下何必较真?摄政王夫妇情深,王妃又向来有主见,此番安排想必周全。倒是陛下..."她指尖轻点皇帝胸口,"莫不是眼红王爷与王妃鹣鲽情深?"
沈睿渊猛地将人搂入怀中,龙袍下的体温灼热:"看来朕该多宣你进宫,省得你总帮着外人说话。"殿内烛火突然明灭不定,将相拥的身影投在蟠龙柱上,恍惚间竟分不清是帝王家眷,还是寻常夫妻。
与此同时,摄政王府内,江绾妤正对着满院花灯蹙眉。侍女捧着新衣候在廊下,她却望着案上的燕地特产发呆——燕帝夫妇即将抵达,而沈君焲尚未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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