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忍赤手空拳迎上火尸的魔掌,每一招都带着决绝之意,同时忍受皮肤灼烧的痛苦。
不知大战了多少回合。弘忍的长棍被焰火灼烧后断成两截,僧袍被烈焰舔成焦黑,多处开裂,碎片随着每一次挥击飘散在空中。
江家众人皆受伤,不能再战,火尸如果击溃弘忍,便无人能挡,这些人的安危悬于一线。
火尸想早点结束这一切,运起更大的焰力,身上的熊熊火焰往弘忍胸口窜。
弘忍躲避火焰,节节败退。
柏灵在一旁看着,心急如焚,只能暗自祈祷弘忍大师能撑到援军到来。
这时候起风了,地上的枯叶被卷起,飞在空中哗哗作响,篝火随风狂舞。
“风!”柏灵看了看篝火,又盯着火尸,突然想到了什么,她大喊:“大师,风把妖怪身上的火焰刮偏了……他背后火苗小!”
火借风势!
弘忍迅速反应过来,闪到火尸身后出击,这是顺风的方向,火势在火尸身前旺,在身后弱。
火尸转动身体,弘忍紧随其后,专门攻击火尸的弱点。
火尸连续受击,身形不稳,最终被弘忍一拳击中要害,火焰瞬间熄灭,化作一缕黑烟消散。
火尸不甘心,发出凄厉的嘶吼,朝着江斯南的方向扑来。江斯南心神一凛,抱紧谭小河闪身躲避。
弘忍飞身追来,一掌击中火尸后背,将他重重摔在地上,自己也坠落,口吐鲜血。
这时,地下一阵轻微震动,一把尖利的铲子破土而出,插进了弘忍的胸口。
“啊!”
“大师!”
柏灵和奚白羽惊呼着,江斯南目眦欲裂,却无力分身。
土尸从地下伸出手,一把拉着昏迷不醒的火尸,消失在泥土中。
“大师……”奚白羽走到弘忍身边,眼中泪光闪烁,满是无力与哀恸。
弘忍看着奚白羽,艰难地说道:“慧觉死后,他的党羽有漏网之鱼,没想到……竟然和三尸勾结。我查到……他们要对你母子动手,就一路追过来……”
“大师……”奚白羽紧握拳头,身体颤抖着,竟不知道说什么。
感激的话实在苍白,奚白羽只有无尽的担忧与期盼,祈祷弘忍能挺过这一劫。但他的胸口有一个恐怖的洞,鲜血汩汩流出……
弘忍的气息愈发微弱,嘴角微扬:“奚施主,对不起,当年那个杀了令弟的凶手,就是我。如今我拿命来……偿还,我……我不能再保护你们了……”
奚白羽:“……”
她惊愕得连颤抖都停住了。
这个让她恨之入骨,二十几年来不断诅咒的人,竟是此刻拼死保护她的恩人。
弘忍缓缓闭上了眼睛,脸上的笑容定格在夜色中,仿佛洗净了尘世罪孽。他的僧袍随风轻扬,空气中弥漫着悲壮与释然。
奚白羽看着眼前以命相赎的弘忍,心中复杂难言,泪水夺眶而出。
二十五年前,奚家年仅十六岁的奚秀山留下家书闯荡江湖。他在一次次的武林对决逐渐崭露头角,却在和陈嵩的比剑中被割了脖子。
当时奚秀山和陈嵩立了生死状,按照江湖规矩,生死有命,奚家只能默默承受这份悲痛,这也是奚白羽不允许江斯南找人比武的原因。
虽然奚秀山的死是意外,陈嵩却感到无比愧疚,又不敢上门请罪,只能偷偷隐藏起来,终日良心难安,便在卧云寺剃度为僧,法号弘忍。
弘忍的忏悔如晨钟,敲击着奚白羽的心,掀起了被尘封多年的痛。
奚白羽望着那随风轻扬的僧袍,眼中闪过一丝释然,深吸一口气,对着弘忍的遗体深深一拜:“大师,愿您往生极乐。”
江斯南扶起奚白羽,目光坚定:“娘,您放心,我今后不会再胡闹了。”
奚白羽眼中泪光未干,却透出一抹坚毅:“儿子,记住,不能让仇恨夺走理智,折了自己的性命,让家人悲痛。你要心怀正义和智慧,才能走得更远。”
江斯南点点头,然后望向地上人事不省的谭小河。
一路人马举着火把朝松柏坡疾驰而来,为首的是清檀帮的帮主龚天行。
他神色凝重地跳下马,和奚白羽见礼,低声交谈几句后,便指挥手下将谭小河、岑勇和文志斌抬上担架,带回帮中救治。
龚天行又令人把弘忍大师的遗体收好,连夜送回卧云寺。
弘忍曾经帮助龚天行把游敕国的不速之客打跑,化解了清檀帮的危机,龚天行感念他的恩情,吩咐众人寻找三尸,为大师报仇雪恨,替武林除害。
七天以后,岑勇和文志斌伤势恢复,谭小河却因伤势过重,依旧昏迷不醒。奚白羽用马车把谭小河送回济州江家,遍请名医联合诊治。
名医们皆说谭小河伤了头,腰部也受到重创,他可能再难醒来,即使醒过来,这辈子也很难再坐起来。
……
江斯南守在床前,用热毛巾给谭小河擦拭身体,然后笨手笨脚地为他换了一件干净内衣。柏灵端起水盆,拎着换下来的衣服,红着眼圈走了出去。
江斯南柔声说道:“小河,桃花快开了,你该醒醒了。”
谭小河没有任何动静。
江斯南坐了下来,用拳头撑起自己的脑袋,看着眼前之人,“你说过要收集桃花瓣给我做桃花酥,不许食言啊。你上次做的桃花酥真好吃,就是糖少了,你知道的,我最喜欢吃糖。”
上次是什么时候?应该是一年前吧,江斯南在心中默算。
那天江斯南很烦躁,父亲让他把西本账本清理出来,他只想着自创的剑招不流畅,攻击时总出差错。于是,他拿着笔在空中挥来挥去试招,墨汁滴落在账本上,形成一团团黑渍。
父亲后来看到这个账本,脸色铁青,罚他抄写江家祖训一百遍。
当然,罚抄写的事情,从来都是谭小河替他完成,所以谭小河的字写得很漂亮。那天谭小河的脸上沾了不少墨汁,变成了花猫,被他嘲笑,谭小河也跟着傻笑。
谭小河抄完祖训,就拿出自己做的桃花酥,把这个少爷哄开心了。
江斯南喃喃道:“你做的饭菜也好吃,还会缝被子,你怎么如此能干?”
他偷跑离家这些日子,谭小河跟在身边无微不至地照顾。他吃不惯借宿人家的饭菜,谭小河便亲自下厨,变着花样做他喜欢的口味。
那家人不富裕,没有多余的厚被子,谭小河就把自己的被子给他盖上,然后蜷缩在薄毯里,手脚冰凉。
江斯南眼眶通红,声音沙哑:“你总是这样,把什么都让给我。你的武功比我好,过招的时候也故意输给我,你知道吗,我其实很生气。你是个笨蛋!”
谭小河确实笨,自七岁那年被父亲接进江家,就陪在他身边,常常被他欺负。
有一次,他说想吃新鲜的蜂蜜,让谭小河去摘蜂窝,结果被蜜蜂蜇得满头包。其实他是在捉弄这个跟屁虫,因为谭小河提醒他该练习打算盘了。
这件事情让奚白羽知道,江斯南被母亲揍了一顿。第二天谭小河顶着红肿的脸蛋,依旧笑眯眯地给被罚跪的江斯南熬了一碗蜂蜜水。
八九岁的孩子,哪里懂得那么多委屈,只知道傻傻地对他好。
江斯南涩声说道:“小河,你是个大笨蛋,怎么赶都赶不走,要是走了……”
他从柜子里掏出早己准备好的包袱,提着朔星剑,关上门轻轻地走出房间。
夜色渐深,月光透过窗棂洒在谭小河的床帐,映出一片宁静。江斯南的脚步声渐远,院外的桃枝冒出几个花骨朵,裹着夜晚的寒凉,在微风中轻轻摇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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