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
“呃…”一声极其微弱、如同破风箱般的吸气声从尤三姐喉咙深处传来!
紧接着,她那青灰色的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起一阵病态的潮红,身体开始剧烈地痉挛颤抖!
额头上瞬间沁出豆大的汗珠!
“三姑娘!”邢岫烟惊呼。
“别慌!”王济仁连忙按住尤三姐,又迅速下针稳住她几处穴位,声音带着一丝激动,“是药力在驱毒!毒发出来了!快!准备清水和干净布巾!”
果然,尤三姐痉挛了约半盏茶的时间后,猛地侧头,“哇”地一声吐出一大口腥臭无比、色泽乌黑发紫的污血!
污血落在邢岫烟慌忙捧来的铜盆里,竟发出轻微的“嗤嗤”声,可见毒性之烈!
随着污血吐出,尤三姐脸上的潮红迅速褪去,那层萦绕的死气也随之消散,虽然依旧苍白如纸,但呼吸却明显变得平稳悠长起来,紧蹙的眉头也缓缓舒展开。
“三姑娘活过来了!”王济仁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毒己清出大半!剩下的只需按时服药,静养旬月,当无大碍!”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动静,赖尚荣大步踏入内室。
看向躺在床上的尤三姐,赖尚荣急切的问道:“情况如何?”
“回大人,”王济仁连忙躬身,“剧毒己随污血泄出大半,性命…性命当是无碍了!只是元气大伤,脏腑受创非轻,需得静养数月,辅以温和进补,万万不可再动气力,否则恐留病根!”
巨大的狂喜如同怒潮般瞬间席卷了赖尚荣!
他俯下身,轻轻拂过尤三姐冰凉汗湿的脸颊,那细腻的触感和微弱却真实的呼吸,让他悬着的心终于落回实处。
邢岫烟看着这一幕,心头猛地一酸,默默端过早己备好的温水,浸湿了干净的细棉布巾递给赖尚荣。
赖尚荣接过布巾,动作异常轻柔地擦拭着尤三姐额头、脖颈的汗水。
尤三姐似乎感应到他的气息,紧闭的眼睫剧烈地颤动了几下,干裂的嘴唇微微翕动,发出模糊破碎的呓语:“姐…姐夫…”
赖尚荣轻柔地拂开她额前汗湿的碎发,“我在,我在!”
尤三姐挣扎着,仿佛用尽了全身残存的力气,终于艰难地掀开了沉重的眼皮。
“姐…夫…”
尤三姐努力地想牵动嘴角,冷汗瞬间又冒了出来,只能虚弱地动了动被赖尚荣握在掌中的手指。
赖尚荣反手将那只冰凉的小手完全包裹住,“别说话,省着力气,好好休养。“
尤三姐的视线混沌地移动着,似乎费了极大的力气,才终于聚焦在近在咫尺的赖尚荣脸上。
嘴唇微微动了动,气若游丝,却清晰地吐出两个字,“姐…夫…”
这一声低唤,狠狠撞在赖尚荣的心上。
赖尚荣的目光落回尤三姐脸上,低低骂了一句,“傻丫头,拼什么命…“
“我…我…乐意!”
尽管还很虚弱,但尤三姐那泼辣的性格却是又回来了。
赖尚荣猛地收紧手臂,将尤三姐虚软的身子更紧地嵌入怀中,在她光洁的额头重重一吻。
邢岫烟端着水盆的手猛地一抖,水花溅出些许,打湿了她的裙裾。
她看着尤三姐在夫君怀中无力依偎的姿态,心中却没有丝毫的嫉妒, 有的只是为尤三姐劫后余生的高兴。
邢岫烟慌忙低下头,掩饰住瞬间泛红的眼圈,默默退开两步。
……
忠靖侯府,史鼎书房。
烛台上的蜡烛己燃到尽头,烛火在垂死挣扎中发出噼啪的爆响,映照着史鼎那张如同金纸般毫无血色的脸。
他枯坐在太师椅中,腰背佝偻,仿佛一夜之间被抽干了所有精气神,只剩下一个苍老腐朽的空壳。
书房内一片狼藉,书册散落,瓷器碎片满地,空气里弥漫着绝望和铁锈般的血腥味。
心腹老管家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带着哭腔:“老爷…二爷…二爷被押进诏狱了!宫里…宫里怕是要下狠手啊老爷!”
史鼎的身体剧烈地晃了一下,浑浊的老泪终于滚落,砸在冰冷的书案上。
完了…辉儿…保不住了!
赖尚荣!
你好狠!
“老爷!”老管家膝行几步上前,声音陡然压低,“咱们…咱们不能坐以待毙啊!北静王爷那边…或许…”
史鼎布满血丝的眼睛猛地抬起,北静王水溶!
对!
水溶!
这些年明里暗里,史家为他在军中、在漕运、甚至在宫里打点疏通,不知花了多少银子,送了多少人情!
如今史家遭此灭顶之灾,岂能容他水溶若袖手旁观?
“拿…纸笔来!”
史鼎挣扎着扑到书案前,枯瘦的手颤抖着抓起一管狼毫,蘸饱了浓墨。
用尽全身力气在纸上写下几个歪歪扭扭却力透纸背的字:
“赖贼构陷,欲绝吾门!漕利恐尽入其手,盼王爷速断其根!史鼎泣血拜上!”
每一个字都像用尽了全身力气,写完最后一个字,他眼前一黑,几乎瘫倒。
老管家连忙上前扶住,迅速将那张染着史鼎唇血的纸条卷起,塞进一个特制的小铜管里,用火漆封死。
他推开书案后一扇隐蔽的小窗,对着浓重的夜色,吹了一声口哨。
片刻,一只羽毛灰褐、毫不起眼的信鸽从窗外暗影中飞落,精准地停在他枯瘦的手臂上。
老管家将那枚沉甸甸的铜管牢牢系在信鸽腿上,双手一扬。
灰影无声无息地投入沉沉的夜幕,疾飞而去。
史鼎瘫坐在椅子上,眼中翻滚着刻骨的怨毒和无尽的疯狂。
史辉被锦衣卫拖走时怨毒的眼神,像烧红的烙铁烫在他心口。
“父亲好狠的心肠!”二儿媳秦氏凄厉的哭嚎犹在耳畔。
他闭了闭眼,再睁时只剩孤注一掷的凶光——断尾求生?
不!他要反咬赖尚荣一口!
“本侯要上血书!告赖尚荣构陷勋贵,私调禁军,更…私藏废太子余孽信物,图谋不轨!”
“侯爷!”老管家扑跪阻拦,“不可啊!您此刻攀咬,岂非坐实知情?当务之急是让北静王爷进宫面圣!”
史鼎眼底血丝暴凸,一脚踹翻老管家:“蠢货!等圣旨下来,阖府己成齑粉!速去!把库房那匣子东珠带上,递牌子求见戴权公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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