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靖侯府朱漆大门紧闭，门环冰冷，无一不透露着开国武勋百年的深重威严。
赖尚荣勒马于府门前，身后仅跟随周铁柱及十数名杀气腾腾、甲胄铿锵的税警营精锐。
“叫门！”
周铁柱大步上前，重重擂在厚重的朱漆大门上，发出“咚咚”的声音。
门内沉寂片刻，猛地被拉开一条缝。
门房管事那张养尊处优的胖脸上堆满倨傲：“瞎了狗眼！知道这是何处？忠靖侯府也是尔等奴才能……”
“商税司主事赖尚荣，拜会侯爷！马上开门！”
赖尚荣一步踏前，官靴重重踩在门槛缝隙之上。
忠靖侯府那足以容纳车马通行的正门，被赖尚荣用官靴强行踏入并撑开一道缝隙！
门后试图阻拦的数名健仆，被他身后的税警营精锐以刀柄枪托粗暴撞开，闷哼倒地。
赖尚荣踏过门槛，大步闯入这百年来鲜有外人敢擅闯的勋贵府邸。
庭院深深，雕梁画栋在暮色中沉寂，仆从惊惶退避，空气凝滞如铁。
“赖尚荣！你好大的狗胆！”
忠靖侯史鼎身着锦缎常服，在一群面色惊惶的姬妾和几个成年儿子簇拥下，怒气冲冲的走了出来。
他身后，赫然跟着数名身着飞鱼服、腰挎绣春刀的锦衣卫！
史鼎手指几乎戳到赖尚荣鼻尖，“擅闯侯府，持械行凶！尔乃商税司主事，竟敢私调兵马围困勋贵？谋反大罪，你当得起吗！”
“拿下这狂悖之徒！”史鼎转身对那几名锦衣卫厉喝。
为首锦衣卫千户面色冷硬，手己按上刀柄。
税警营精锐瞬间抬铳，黑洞洞的铳铳口齐齐对准锦衣卫，气氛绷紧至极限，一触即发！
“谋反？”赖尚荣冷哼一声，反问道：“史侯爷，本官今日，正是来查你忠靖侯府谋反铁证！”
他猛地探手入怀，再伸出时，指间赫然夹着那枚触手冰凉的缠枝莲纹玄铁令牌！
“自废太子逆党覆灭，此令便该绝迹于世！”赖尚荣手中拿着青莲令牌，说道：“此物，乃是从刺杀本官之死士‘鬼鹫’身上搜出！而‘鬼鹫’，是你史侯爷豢养的死士！令牌在此，你还有何话说？”
史鼎瞳孔骤然缩成针尖，脸色瞬间由暴怒的赤红转为死灰般的惨白。
那锦衣卫千户看清令牌的纹路，倒吸一口凉气，按刀的手下意识松开，看向史鼎的目光充满惊疑与骇然。
废太子余孽！
这是足以抄家灭族的通天大罪！
史鼎猛然抬头，眼中血丝密布，死死盯着赖尚荣，嘶声力竭地咆哮：“诬陷！这是赤裸裸的构陷！赖尚荣，你与老夫有隙，竟敢伪造此物，栽赃忠靖侯府！此令来历不明，谁知是不是你……”
“来历不明？”赖尚荣厉声打断，踏前一步，“令牌乃从你死士藏匿之处搜出，人证物证俱在！至于伪造？”
他蓦地抬手，首指史鼎身后正厅，“是与不是，一搜便知！周铁柱！”
“末将在！”
“带人进去！给本官搜！掘地三尺，也要把这侯府里所有的腌臜，都给本官翻出来！凡遇阻拦，格杀勿论！”
“得令！”
周铁柱一声怒吼，如同虎入羊群，带着如狼似虎的税警营甲士，刀枪并举，首扑正厅！
“反了！反了天了！”史鼎惊怒欲绝，想要阻拦，却被两个儿子死死拉住，“父亲！不可啊！”
锦衣卫千户嘴唇翕动，最终却侧身一步，默然让开道路，眼神复杂地看着税警营涌入侯府核心的厅堂。
侯府内院顿时陷入前所未有的混乱。
沉重的紫檀木家具被粗暴推翻，名贵的瓷器摆设哗啦啦碎落一地。
赖尚荣如同礁石般伫立庭院中央，对周遭混乱充耳不闻。
“侯爷！不好了！”一个管事连滚爬爬地从内院冲出来，声音带着哭腔，“库房…库房被他们撬开了！二爷…二爷书房里的暗格也被翻出来了！”
史鼎眼前一黑，喉头一甜，一口鲜血几乎喷出。
“大人！有发现！”
周铁柱魁梧的身影出现在正厅门口，手中高高擎着一卷被火漆封存的厚厚卷宗，封皮上，一朵与令牌纹路如出一辙的青莲赫然在目！
他身后两名士兵，抬着一个沉重的小型铁皮箱，箱盖己被撬开，里面是码放整齐、用油纸包裹的密函。
周铁柱几步冲到赖尚荣面前，单膝跪地，将卷宗和铁箱重重放在赖尚荣脚边：“在史辉书房密室夹墙中搜出！皆盖有青莲暗记！”
“好！好一个忠靖侯！好一个青莲余孽！”
赖尚荣眼中爆射出骇人的精光，弯腰一把抓起那卷宗，“侯爷，铁证如山！你还有何话说？！”
史鼎身体剧烈一晃，眼前阵阵发黑，嘴唇哆嗦着，却再也吐不出半个有力的字眼。
完了！
一切都完了！
他苦心经营数十年的根基，竟在顷刻间崩塌于眼前这个奴仆之子手中！
就在这死寂的绝望即将吞噬一切时，一声凄厉到极致的尖叫撕裂了凝固的空气。
“大人！赖大人开恩啊！”
一个身影从内院方向跌跌撞撞地冲出，扑倒在赖尚荣脚下冰冷的青石板上。
她发髻散乱，素雅的锦袍沾染了尘土，那张保养得宜、风韵楚楚的脸庞此刻布满泪痕，如同雨打梨花，满是惊惶与不顾一切的绝望。
“大人！妾身秦氏，史辉之妻！求大人开恩！”
秦氏额头重重磕在坚硬的青石板上，“咚咚”作响，瞬间一片淤青，“求大人慈悲，留我儿一条活路！妾身…妾身愿代我儿受死！求您了！”
她抬起泪眼，死死望向赖尚荣，如同溺水者望向唯一的浮木。
赖尚荣居高临下，冰冷的目光扫过她因恐惧而剧烈起伏的胸脯，扫过那梨花带雨、别有一番凄楚风韵的脸庞。
“解药。”赖尚荣的声音毫无波澜，“你府上死士‘鬼鹫’所用毒箭的解药。”
秦氏身体猛地一僵，眼中瞬间闪过极度的茫然和恐惧。
解药？
她一个深宅妇人，如何知晓这些？
“大人！妾身…妾身真的不知啊！”
“不知？”赖尚荣捏住秦氏的下颌，强迫她仰起头，“那就去给本官找！”
“不交出解药，”他目光扫过她紧搂在怀中的男孩，声音陡然森寒，“本官就让你亲眼看着，你儿子身上，少点什么零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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