箭矢撕裂夜风的锐响几乎贴着赖尚荣耳畔掠过!
“噗嗤!”
沉闷的入肉声在死寂的码头边格外清晰。
赖尚荣猛地侧身,眼角余光只捕捉到一道转瞬即逝的残影没入黑暗。
而身前那个刚刚被柳湘莲押解上前的盐帮头目,喉咙上己多出一个对穿的血窟窿,鲜血喷涌而出,溅了柳湘莲半身。
那中年人眼睛瞪得溜圆,满是血丝的瞳孔里凝固着难以置信的惊恐,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倒气声,身体剧烈抽搐了几下,便如同破麻袋般软倒在地,彻底没了声息。
“大人小心!”
柳湘莲反应快如闪电,在箭矢破空的瞬间己下意识地挡在赖尚荣身前。
“有刺客!保护大人!”
刚刚结束战斗、正在清理现场的税警们神经再度绷紧,火铳铳齐齐抬起,黑洞洞的铳铳口紧张地指向那片货垛。
“砰!砰!砰!”
反应最快的几名火铳手己经朝着阴影处扣动扳机。
铳口喷出火光,铅弹呼啸着射入黑暗,打在麻袋或木箱上发出沉闷的噗噗声,却再无任何动静。
“别乱放铳!”
赖尚荣厉声喝止,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上前一步,蹲下身查看地上还在汩汩冒血的尸体。
伤口精准无比,一箭封喉,干净利落,绝非寻常弓手所为。
“死了。”
赖尚荣的声音带着冰冷的寒意。
这是灭口!
一股邪火猛地窜上赖尚荣心头。
“周铁柱!”
“属下在!”
“立刻封锁整个码头!所有船只、人员,只许进,不许出!一只苍蝇也别给我放走!”
“是!”周铁柱领命,转身大吼,“一队、二队!封锁码头所有出入口!三队,跟我搜!掘地三尺,也要把那放冷箭的杂碎给我揪出来!”
税警们如狼似虎地散开,沉重的脚步声和呼喝声再次打破码头的宁静。
赖尚荣站起身,目光扫过地上迅速变得冰冷的尸体,又看向被制服的几个残存盐丁俘虏。
他们脸上同样写满了惊惧,显然也没料到会有这致命的一箭。
“姐夫…”尤三姐的声音带着一丝后怕,她刚才就站在赖尚荣身边,那支箭几乎是擦着她的鬓发飞过。
“没事了。”赖尚荣反手拍了拍她的手背,“敢在本官眼皮底下杀人灭口,这胆子,真够肥的。”
他目光转向柳湘莲,“柳湘莲。”
“属下在!”
“你即刻带侯健、朱贵,给我盯死盐商张会首!还有他盐帮里所有说得上话的头头脑脑!他们今天出了商税司衙门,见了什么人,说了什么话,去了哪里,哪怕是上了几趟茅房,都要给我查得一清二楚!他们府邸周围,给我布下暗哨,日夜轮守!一只鸟飞进去,也得给我看清楚公母!”
“是!大人!”柳湘莲抱拳领命,无声无息地消失在了码头的阴影里。
赖尚荣又看向地上那具尸体。
“贾芸!”
“下官在!”贾芸连忙上前,脸色也有些发白。
“把这尸体抬回去,仔细验!看看箭簇上有没有什么标记!再查!这人身手不俗,绝非普通盐丁,给我挖他的根!他爹娘是谁?婆娘孩子在哪?常在哪里出没?我要知道他祖宗十八代!”
“是!下官明白!”贾芸立刻招呼几名税警上前抬尸。
赖尚荣的目光最后落在被捆得结结实实的几个盐丁俘虏身上。
他们被税警粗暴地推搡着跪倒在地,面无人色。
“带回去!”赖尚荣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分开押送,分开关押!本官亲自审!”
赖尚荣的马车在夜色中疾驰。
车厢内,气氛压抑。
尤三姐挨着赖尚荣坐着,刚才的惊险似乎还在眼前回放。
“姐夫…”她轻声开口,打破了沉默,“那个放冷箭的,肯定是张老贼的人!眼看事情败露,就杀人灭口,真够狠的!”
赖尚荣闭着眼,脑中飞速运转。
“未必是张会首亲自下的令。”赖尚荣缓缓睁开眼,“也可能是他背后的人,觉得他办事不力,或者…干脆就是要把他一起灭掉,斩断线索。”
尤三姐倒吸一口凉气:“背后的人?比张老贼还大?”
赖尚荣冷冷的说道:“不管是谁,敢伸手,就得做好被剁爪子的准备。”
他看向尤三姐,见她依旧有些心神不宁,便故意岔开话题,缓和气氛。
“今日在工坊,是不是吃醋了?”
尤三姐一愣,随即想起工坊书房里撞见的那一幕,脸上腾地飞起两朵红云。
“谁…谁吃醋了!”她梗着脖子,眼神却有些飘忽,“我…我是怕姐夫你…你被那狐狸精迷昏了头!耽误正事!”
“狐狸精?”赖尚荣玩味地看着她羞恼的样子,“你说香菱?她可是我的通房丫鬟。”
“哼!”尤三姐扭过头,声音闷闷的,“反正…反正姐夫你…你身边不正经的狐狸精够多了!”
这话带着一股她自己都没察觉的酸意。
赖尚荣失笑,大手突然伸过去,揉了揉她的发髻。
“小丫头片子,懂得倒不少。”
“哎呀!别弄乱我头发!”尤三姐像是被烫到一样,猛地拍开他的手,身体往车厢角落里缩了缩,脸上更红了,心跳也跟着加速。
这亲昵的动作让她心头小鹿乱撞,又是羞恼,又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欢喜。
赖尚荣见她这副炸毛小猫似的模样,心情反而好了几分。
回到商税司,夜色己深。
刑房内,灯火通明,炭火盆烧得正旺,发出噼啪的轻响。
一个被单独提审的盐丁俘虏被铁链锁在木桩上,在几名膀大腰圆的税警凶神恶煞的注视下,早己吓得抖如筛糠。
赖尚荣端坐在一张太师椅上,慢条斯理地品着茶。
他不说话,只是冷冷地打量着眼前这个脸色惨白、嘴唇哆嗦的汉子。
无形的压力如同实质般弥漫开来。
“大…大人…饶命…饶命啊…”
“饶命?”赖尚荣放下茶杯,冷哼道:“那支箭,差点要了本官的命。你说,本官该饶谁的命?”
“不…不关小人的事啊大人!小人…小人什么都不知道!”盐丁吓得语无伦次。
“不知道?”赖尚荣冷笑一声,站起身,踱步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那你告诉我,今夜是谁让你们来劫漕船?又是谁给你们准备的税警营号衣和腰牌?那个被一箭射死的,叫什么名字?他平时听谁的令?”
一连串的问题如同重锤,砸得那盐丁头晕目眩。
“小人…小人只是听命行事…”盐丁结结巴巴。
赖尚荣看向那盐丁,道:“继续说。”
“那…那被射死的,叫…叫胡三,那号衣和腰牌…都是…是胡三带来的,说是上头给的…”
“哪个上头?”赖尚荣逼问。
“小人…小人真的不知道啊大人!”盐丁哭丧着脸,“胡三只说…只要事情办成,把屎盆子扣在税警营头上,就…就够商税司喝一壶的…至于那支箭…小人真的不知道是谁放的!”
赖尚荣盯着他看了半晌,确认他确实只知道这些皮毛。
这些亡命徒,不过是随时可以丢弃的棋子。
真正的大鱼,还在深水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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