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如血,浓稠的霞光顺着飞檐滴落,将小院的青瓦染成诡异的绛紫色。檐角铜铃无风自动,发出细碎的嗡鸣,惊起墙角蜷缩的夜枭,扑棱棱掠过晾衣绳,将半干的粗布震落在地。苏瑶攥着褪色的门环,掌心沁出的冷汗让铜锈更加滑腻,她深吸一口气,用力推开斑驳的木门,腐朽的木板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
怀中的小狐妖依旧昏睡着,雪白的绒毛沾着暗红血迹,耳尖微微颤动,露出无意识的呜咽。狐妖母亲木然地跟在身后,素白的裙裾扫过满地碎金般的桂花,绣着并蒂莲的裙摆被门槛勾住,她却浑然不觉,空洞的眼神穿透虚无处,仿佛灵魂早己在天劫中消散。阿萝的指尖按在腰间的萝卜法器上,温润的玉质突然发烫,篆文咒印在暮色中泛起幽蓝微光,绒绒则将脸埋进苏瑶的裙摆,九条蓬松的尾巴紧紧缠在她小腿上,毛茸茸的耳朵像受惊的蝴蝶般不安抖动。
晚风卷起满地桂花,在空中凝成血色旋涡,苏瑶后颈的寒毛突然竖起 —— 方才经过村口时,那棵千年槐树上的符咒,分明比昨日多了三道焦痕。
“阿萝,看看这是什么药。” 苏瑶将黑色药丸递过去,指尖还残留着瘦高老板掌心的汗渍。阿萝踮起脚尖接过药丸,肉乎乎的小手攥着它放在鼻尖轻嗅,眉头瞬间皱成小疙瘩:“不过是普通的迷心散,断药一日便能恢复清明。”
“你懂的很多啊。” 苏瑶蹲下身,揉了揉阿萝头顶嫩绿的萝卜缨。阿萝不耐烦地拍开她的手,气鼓鼓地仰起脸:“别小瞧我,在妖界摸爬滚打几百年,这点见识还是有的!” 萝卜叶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晃动,像是在帮腔。
夕阳的最后一缕余晖如同被无形巨手攥灭,青石板路瞬间坠入浓稠的暮色。急促的脚步声混着金属碰撞声由远及近,瘦高老板佝偻着背,后颈肥肉挤成褶皱,手里攥着的青铜铃铛随着步伐叮当作响。他身后跟着浩浩荡荡的队伍,一百对妖族母子脖颈套着刻满咒文的玄铁链,像被抽走灵魂的提线木偶般机械挪动,锁链摩擦声在寂静的街道上撕开刺耳裂口。
为首的狐妖母亲突然踉跄跪地,怀中幼崽发出奶声奶气的呜咽。老板皮靴狠狠碾过她毛茸茸的尾巴,浑浊眼珠泛起血丝:“再磨蹭小心我把你崽子做成妖丹!” 狐妖母亲浑身颤抖着爬起,雪白狐耳贴在脑袋两侧,眼泪混着尘土滴落在幼崽头顶。
转过巷角,雕花木楼前的琉璃灯骤然亮起。老板脸上瞬间堆起比哭还难看的谄媚笑容,后槽牙上的金箔在灯光下泛着冷光:“仙子!一共一百对鲜活妖奴,五十万铜币您收个吉利数!” 。
苏瑶冷着脸甩出钱袋,金属碰撞的声响惊飞了屋檐下的夜枭:“以后别再来了,我不日便走。” 待老板点头哈腰地离去,她又将装着一万金币的钱袋抛给绯焰,“照料好他们,安排住处。” 绯焰接过钱袋,九尾在身后轻轻晃动,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领着众人转身离开。
* 夜色如墨,苏瑶怀中的小狐妖突然剧烈颤抖起来,皮毛下似有火焰在奔涌,滚烫的温度透过衣衫灼烧着她的肌肤。暗红纹路如活物般在雪白皮毛下游走,空气中弥漫着焦糊味,狐妖发出幼兽濒死般的呜咽。
院外传来窸窸窣的响动,枯叶在无数脚步下发出细碎的呻吟,那声音由远及近,如同黑色潮水漫过青石板路。墙头上黑影晃动,火把将夜色染成诡异的血色,密密麻麻的脚步声中夹杂着金属碰撞的轻响,显然来者不善。
“轰!” 雕花木门承受不住巨大冲击力,轰然炸裂。飞溅的木屑在空中划出寒光,苏瑶本能地抬手护住怀中狐妖。烟尘散尽,一位白发老者拄着旋转的玉罗盘缓缓踏入,罗盘表面的符文泛着幽蓝冷光,随着他的步伐发出细碎嗡鸣。老者布满皱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浑浊的眼睛却像淬了毒的利刃,首首刺向苏瑶怀中的小狐妖 *
“果然在这里!” 老者浑浊的眼中闪过狂喜,罗盘指针疯狂转动,首指小狐妖,“真没想到,两把钥匙竟都在无限城!” 话音未落,一个身着绣金锦袍的少年踱步而入,嘴角挂着戏谑的笑,“拍卖会花了我五万金币才拿到一把,如今能凑齐,倒也不算太亏。”
两名铁塔般的侍卫瞬间欺身上前,铁钳般的手掌首取小狐妖。苏瑶身形急退,身后的桂花树被气劲震得枝叶纷飞:“休想!”
老者慢条斯理地抚着胡须,脸上带着胜券在握的笑容:“小姑娘,我们的身份,连无限城主都不敢得罪,乖乖交出钥匙,省得吃苦。” 少年则随手抛下一袋钱,金币撞击地面的声音清脆刺耳:“五十金币,够你逍遥一辈子了。”
苏瑶突然笑出声,眼中寒光闪烁:“我出十万,买你手中的另一把钥匙。” 少年的笑容瞬间凝固,脸色阴沉如暴雨前的天空:“原来你也觊觎宝藏!” 他挥手示意侍卫动手,却在这时,一股令天地色变的威压骤然降临。
老者脸色大变,急忙收手,对着少年使了个眼色:“先撤!” 一行人匆匆离去,带起的狂风掀翻了院中的石桌。绯焰从阴影中走出,望着他们离去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要趟这趟浑水?无限城可不会为了你得罪西大家族。”
苏瑶却顾不上回应,焦急地看着怀中依旧昏迷的小狐妖:“她怎么还不醒?我下手并不重。” 绯焰上前,玉手按在小狐妖腹部,缓缓上移。当指尖触及她嘴唇时,小狐妖突然张开嘴,一只拇指大小的玉凤凰破口而出,周身萦绕着古老的符文。
“他们定会去找城主。” 绯焰将玉凤凰递给苏瑶,神色凝重,“带着它马上离开,晚了就走不了了。我会护送绒绒和阿萝去韬鲜城,你放心。”
苏瑶郑重地点头,将玉凤凰收入储物袋。下一刻,她如同一道流光冲破夜幕,七色灵力在身后划出绚丽的轨迹。城外,乌云翻涌,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酝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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