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琇醒来的时候只觉浑身酸软无力,在心里啐了魏晔一口,叫红钏来给她按了按才觉得好了许多。
半上午的时候,花房的人忽然搬来了七八盆菊花,领头的张德顺堆着满脸的笑:“给昭充媛请安,今儿一早皇上就让奴才捡着开得好的菊花给您送来,奴才精挑细选了这几盆,还望您喜欢。”
那可真是一大早,看时辰也就是皇上去早朝的路上,他刚起来打着哈欠呢,金水就来了花房,嘱咐他挑几盆好的菊花给昭充媛送去,还特意说了要一盆垂露。
昨夜侍寝,今早皇上就赏了东西。
张德顺一听就咂摸出味儿来了,这位得宠着呢!可不就亲自挑选了送过来了。
他微微躬着腰,伸手指向其中一盆:“昭充媛请看,这是皇上特意让奴才给您挑的‘垂露’。”
垂露算不得多稀罕,但就算是花房里头的一根草,能叫皇上点名要了那也成了精贵玩意,谁接了手,不得当祖宗似的供着?
崔琇眼尾弯成月牙,伸出染了蔻丹的指尖,轻轻抚过花瓣上未干的晨露,声音里都带着笑:“快叫人把这几盆花都好好摆起来,仔细些别磕着。”
张德顺瞧着她的欢喜劲儿,就知道自己这趟差事办好了。
果然,他走出仙客轩的时候手里捏着一个沉甸甸的荷包,跟他一起来送花的小内侍人人有份,只是没他的沉罢了。
这昭充媛是个会做人的,就冲人家对他们的态度,以后也得紧着仙客轩来。
张德顺满意地掂了掂:“以后仙客轩的活儿都机灵些。”
身后的小内侍们赶忙应是。
安福趁着魏晔歇息的时候插空把送花的事回了:“奴才听说昭充媛一上午就围着几盆花转了。”
“几盆花罢了,也值得她这样高兴。”魏晔有些好笑,心里却是舒坦的,谁不盼着自己送的东西能得别人喜欢?皇上也是俗人。
不过那盆垂露没两日就秃了,魏晔接连几天都宿在仙客轩。
当天晚上知道魏晔又翻了她牌子的时候,崔琇剪了一朵簪在发间。
男人嘛,都贪个新鲜,这花哪是特意赏给她看的?分明是有人惦记着当初的滋味,她当然要懂事地再扮一次让他满意。
崔琇原以为不过是一时兴起,谁知魏晔竟从中品出几分意趣来。接连两日,都是他执了金剪,亲手剪了花簪在了她的发间。
这花最后都在床榻间被魏晔揉碎了,崔琇觉得自己也要被他揉碎了,带着摧折花枝般的狠劲。
打着哈欠去给皇后请安的时候,偏巧又在凤仪宫门口遇见了贵妃。
贵妃的脸色不太好,敷了粉也压不住眼底的憔悴,说实话经历了小产、丧子,还被二皇子气晕了一回,短短几日能出来走动,崔琇也很是佩服的。
她哪里知道贵妃是憋着一口气好起来的呢?
贵妃在病中知道她连着被魏晔宠幸了好几日,心头又恨又慌,她想到了韩夫人的话,自己要是还窝着不出来就会被遗忘,不止是被魏晔遗忘,也会被嫔妃们遗忘。
她撑着还没养好的身子来给皇后请安,就是为了叫她们知道,这后宫里还有她这个贵妃。
“妾给贵妃娘娘请安。”崔琇恭敬地冲她行礼。
贵妃瞧着她面色滋润,粉若桃李,指甲死死掐着掌心:“昭充媛连日侍寝辛苦,难为你还记得要给皇后请安。”
“给皇后娘娘请安是妾的本分,贵妃娘娘撑着病体尚且不敢忘,妾又怎能没了规矩。”崔琇含笑道。
贵妃面色越发不好看,淑妃从那头走了过来:“贵妃姐姐可大好了?”
“有劳淑妃挂念,本宫好多了。”贵妃皮笑肉不笑,别以为她不知道淑妃和崔琇是一伙的!
“我瞧着姐姐气色还有些差,咱们女人啊可得好好养着。多日不见,我与贤妃方才还念叨着姐姐呢,走吧,咱们一起说说话。”淑妃绷着脸冲崔琇摆摆手,“昭充媛退下吧!”
崔琇应了声,扶着孙瑞的手臂缓步退至一侧。
方才崔琇福着身子,贵妃一首没叫起,青玉小声问道:“主子腿可还好?”
“无碍。”崔琇道,淑妃瞅着不对就过来解了围,虽有些酸但还能忍受。
皇后瞧见贵妃也问了几句她的身体,捂着帕子咳了几声,嘱咐她好好修养:“虽说你己经好了,但再养些时日总是没错的,眼看着要进冬月了寒气重,别一不小心像我一样落下病根,咱们女人的身子可得好好爱惜着。二皇子还小,你也别太着急,仔细教着就是了,本宫听说前两日他己经去太极宫跟皇上认了错,这就很好。”
贵妃闻言心头猛地一窒,皇后这话里话外分明是在拿二皇子的事作筏子,字字句句都往她心窝子里戳。那日若不是皇后"恰巧"引着皇上去御花园,又怎会......
她强压下胸中翻涌的怒意,皇后这就是自己生不出来儿子才嫉妒她!偏面上装得大度,话也说得滴水不漏,她只能憋着一股气应着。
从凤仪宫出来,贵妃觉得自己再不把心头的火撒出来,只怕午膳都不用吃了。
她瞧着崔琇心里有了主意,不是喜欢抄经吗?那就赏她抄个够,看她还有没有时间去勾搭皇上!
贵妃话还未到唇边,荷夏的手己经稳稳托住了她的手臂,声音压得极轻:“娘娘,昭充媛为五皇子抄经,太后听闻也是夸过的。”
主子要是这时候找了昭充媛的麻烦,落在旁人眼里那成什么了?人家给你儿子抄经,你倒过来找她麻烦,是不盼着自己的儿子好,还是要打太后的脸?
说不得,罚不得,面上还得谢谢她。
贵妃胸口那股郁气无处发泄,目光一扫落在了谢婕妤身上。
崔琇动不得,收拾这个克着她儿子的总没关系吧?
谢婕妤也烦着呢,自从传出她命格不好的话,她走到哪儿身边都空出一个圈,好像生怕沾到什么似的。
她绞着帕子正准备回去,忽然被贵妃身边的荷夏叫了过去,她是真心不想过去,奈何官大一级压死人啊!
谢婕妤不情不愿地上前:“妾给贵妃娘娘请安。”
贵妃斜倚着轿辇,眼皮都不抬一下地开口:“谢婕妤近来不用侍寝倒是清闲,那就去慈元殿多听听经吧,也好祛一祛身上的晦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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