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笋被踹得仰倒在地，发髻散乱，她撑着手肘缓缓支起身子：“怎么娘娘敢做却不敢当吗？”
贵妃作势又要上前，菊秋与荷夏也顾不上失仪，慌忙扑上去，死死挡住了她。
贵妃被两个贴身宫女拦着，胸前的金丝璎珞剧烈起伏：“好个贱婢！竟然敢污蔑本宫。 ”
皇后斥道：“贵妃这是在做什么？皇上面前也敢放肆！”
荷夏借着衣袖的遮挡，狠狠掐了一把贵妃胳膊上的，贵妃吃痛，混沌的头脑顿时清明几分，瞥见魏晔阴沉的脸色，脊背陡然沁出一层冷汗。
她就势踉跄着往荷夏身上一歪，再抬头时己是泪眼盈盈："妾..……妾一时情急……实在是这刁奴的指控太过诛心，请皇上恕罪！"
说罢盈盈跪了下去：“还请皇上做主，还妾一个清白。”
皇后轻叹一声：“你做事向来沉稳，这婢子的一面之词，也值得你这般失态？事情总要查个水落石出的，你且安心。”
查？怎么查？人都死了！
若真是她下的手也就罢了，横竖死无对证，反倒是好事，问题是这事情真跟她没关系啊！
贵妃此刻当真是百口莫辩，明明不是她做的局，眼下却要替人背这口黑锅，她只觉胸口一阵气闷。
“皇上，此事与妾没有半分干系！若真是妾做的，定然是要派心腹之人出面，怎么会如此草率地让一个伺候二皇子的人去办？”
“说不得你就是故意反其道而行之呢！反正如今人死了，黑的白的还不都任凭你说了算！”沈昭仪脱口而出，说完惊觉自己失言，忙闭嘴不敢再说话。
这沈昭仪当真是个一根肠子通到底的妙人。
但她这么一说，大家都觉得，对啊！人还是贵妃亲自下令打死的呢，谁知道是不是杀人灭口。
魏晔没有说话，就这么看着贵妃。
贵妃起初还强撑着与他对视，渐渐地开始不安，皇上这是真信了？
金水佝偻着腰进来，没有发出半点声响：“启禀皇上，奴才带着人细查了这个内侍，他是殿中省分去朝霞殿伺候的，后来就跟在二皇子身边，之前没有伺候过其他主子，除此之外并没找到其他线索。”
魏晔了一下玉扳指：“贵妃连自己宫里的人都管束不住，闭门思过一月，朝霞殿所有宫人，各杖二十，罚俸三个月，此事到此为止。”
“皇上！”贵妃无比震惊，“妾敢对天起誓，真的没有！”
魏晔怒斥一声：“朕瞧着你是愈发不像样了，滚回你的朝霞殿好好思过！”
贵妃被这声怒喝吓得僵在原地，荷夏和菊秋担心她再说出什么话来，一左一右架住她胳膊，贵妃恍若未觉，任由她们半拖半扶地往外走。
魏晔又瞧了一眼地上跪着的人：“这两个贱婢拖出去乱棍打死。”
金桂仓皇抬头望着崔琇想说些什么，内侍眼疾手快堵了她的嘴拖了出去。
“快将赵宝林扶去偏殿，再请太医过来看看，别落下什么毛病。”皇后吩咐一声，容音亲自扶了赵宝林下去了。
赵宝林双膝早己失了知觉，勉力撑起身子行礼，整个人倚在宫女身上退出殿外。
皇后端坐在上首：“今日之事，望你们牢牢记住，若哪一日谁想岔了，动了不该动的念头，本宫和皇上都是断断容不下的。”
众人赶忙起身应了。
“时辰不早了，都散了吧。”皇后扭头看着魏晔，“昭充媛平白遭了场祸事，不如皇上去陪陪吧！”
“也好。”魏晔点点头，“今日累了半日，你好生休息。”
众人恭送着魏晔离开，眼里满是羡慕，转念一想皇上这般恩宠，不过是因为崔琇伤了身子给的体面罢了，心里那点酸涩倒淡了几分。
真可怜呢，半年内都不能遇喜，半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呢，谁知道会横生出什么枝节来？还是赶紧回去叫宫人到处看看，别让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混进自己殿里。
御辇一动，安福就打发了腿快的小内侍去传膳了，等皇上和昭充媛一到就能用上。
仙客轩里伺候的人本就不多，今日一筛，那些个别处安进来的眼睛都叫安福给按下了，就越发显得冷清了，好在伺候主子用膳的人还是有的。
崔琇的胃口瞧着不太好，米粒在碗中拨弄了半晌也不见少，若不是陪着他用膳，只怕是早就放了筷子，魏晔拧了拧眉，夹了一筷子松鼠桂鱼放在她碗里。
鱼肉炸得酥脆，淋着琥珀色的糖醋汁，崔琇往日很是喜欢。
崔琇垂着眼睫细细地嚼着，到底是魏晔亲手布的菜，最后还是吃了下去。
魏晔见状，索性又给她夹了好几次菜，她叫人用麝香害了，偏事情最后轻轻放下了，只怕是既害怕又委屈。
于是他极有耐心地投喂起崔琇来，安福在一旁低着头，只当是没看见。
锦帐内幽香浮动，魏晔将人揽在怀中：“可是吓着了？”
崔琇纤指攥住他胸前的衣襟，泪珠倏地滚落：“妾……妾差点就不能有自己的孩子了，西皇子那样活泼可爱，表妹也有了身孕，妾盼着什么时候自己也能有皇上的孩子，结果……结果……”
尾音化作一声呜咽，魏晔的手抚着她的背：“太医说了只需将养半年，朕让他们用最好的药，等你身子大好了，再给朕生个比西皇子更可爱的小皇子。”
崔琇在他怀中轻轻颔首：“妾定会听太医的话，好好调养。”
这话说得乖巧，魏晔抬起她的下颌，眸光沉沉望进她眼底："心里可怨朕？"
“怨？”崔琇眸中泛起迷茫。
“朕只是罚了贵妃闭门思过。”
“妾只怨自己愚钝，竟叫人钻了空子。原以为仙客轩清净，谁曾想……”崔琇指尖绞着锦被，唇边泛起一抹苦笑，“说到底，今日之事终究没有实证指向贵妃娘娘，若冒然处置，定会惹来非议。”
“蓁蓁果然通透。”魏晔捏了捏她的脸，“你放心，有朕在，断不会叫人再伤你分毫。”
“妾斗胆求个恩典，仙客轩如今缺了人，殿中省是要补上的，可否请皇上帮着妾瞧瞧新挑的宫人？”
原以为是什么要紧事，不想竟是为了这个，想来她经此一遭确是惊弓之鸟了，遂点头允了：“明日朕叫安福亲自去一趟殿中省。”
“妾多谢皇上！”崔琇高兴了起来，忽又抿唇，“还有一件事……”
魏晔闻言眉梢微挑，倒是得寸进尺：“你先说来听听。”
“金桂虽犯了大错，到底侍奉了妾一场，且其心可悯，妾想让人去给她的母亲送一百两银子治病。”
魏晔眯了眯眼，此事他确实打算派人暗访，朝廷分明己拨下赈灾银两，可听那婢女临终所言，其中怕是另有蹊跷。
“朕叫人去办！”魏晔闭上了眼，“早些安置吧！”
“是。”崔琇勾起唇角，安心地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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