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市判案过后,陈乐旎很快以低价买到了足够的蕲艾苗子。
此行目的全部达成后,便同众人商量了归期。
这日,依旧是清晨,江面的水雾未散,一行人登上了熟悉的福昌号。
算盘李特意在甲板上迎接他们。
“哎呀喂,陈员外,一别快一个月了,别来无恙呀。”
他一边乐呵呵说着,一边瞥了一眼他们身后帮忙搬东西的脚夫,接着笑道,“看来此行满载而归呀。”
陈乐旎笑着走上前,拱手道,“接下来又得李船长多多照应了。”
寒暄了一番,因还有事情,算盘李不得不告退。
接着,几人见货物放置妥当了,便背着贴身的行李去各自舱房安置了。
这一次,李甘草婉拒了船长给免费升舱的安排,去了普通舱房。
他觉得占便宜占一次就够了,不能仗着交情让朋友吃亏。
而陈乐旎一行人,依旧是三间上等房,只不过因为李大郎的加入,陈天福夫妇分开了,两男两女各一间。
众人正在房内收拾东西,突然,外头郑福船的声音传来。
陈乐旎最先从仓房里走出来,疑惑问道,“什么人找?”
她暗暗猜想,“莫非是李大郎阿爹舍不得儿子,跟了上来。”
事实证明,她猜对了一半。
只听郑福船答道,“我也不认识那些人,就一个老丈,一个娘子,还有一个半大少年郎。张口就说找李大郎,我说不认识,他们就说是跟你陈员外一起来的,我这才亲自过来送信。”
这时,李大郎从舱房内探出头来,眼睛发亮问道,“你说有谁?三个人么?还有一个娘子?”
郑福船点点头,“是呀,有娘子哩,他们在码头上,趁着船还没开,你们去看看吧,我还有事忙,陈员外,天福哥,回头再找你们说话哈。”
陈乐旎忙应道,“行了,我们知道了,你自去吧。”
郑福船忍不住瞥了一眼站在最后的齐西娘,方才不舍得走开了。
陈乐旎没有遗漏他的目光,低头掩饰自己的笑意。
而李大郎,也不等其余人,便忙不迭往码头的方向走去。
五人踩着晃晃悠悠的跳板下船后,很快便在嘈杂的人群中找到他们三个。
李大郎一眼瞧见后,迫不及待得扬起了手。
“阿爹,六娘,阿青,你们怎么来……”
“了”字还没出口,他便被三人一副要远行的样子惊讶得哑了口。
他指着三人背上、手里的行囊,支支吾吾道,“你,你们,阿爹,你们这是?”
李老头冷哼一声,傲娇道,“养儿九十九,常忧一百岁,你这副样子,我还是不放心你一个人。如今也不用还债了,阿爹就跟你闯一闯又如何,左右我也有种药材的手艺,饿不死的!”
李大郎不意外他爹会说出这番话,虽然阿爹有时不理解他,说话也有些难听,但他知道,他的心,始终是疼爱自己的。
他含笑点了点头,动情说道,“阿爹,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我。”
李老头不自然的别过脸,似乎不太习惯父子间这样的温情时刻。
李大郎也不继续,目光顺势移到自己除了阿爹外,最放心不下的人身上。
感受到对方目光的施六娘,脸上一热,不自觉低下了头。
阿青见阿娘如此“不中用”,干脆“代母说亲”。
“李叔叔,我舍不得你,你是这世上,除了我阿娘,待我最好的人了,你愿不愿意当我阿爹!”
李大郎没料到这孩子嘴里会蹦出这么令人震撼的话,脑袋一下子宕机了。
他傻着脸问道,“阿青,你说什么?”
阿青见他那副反应,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加大声量问道,“我说,你愿不愿意同我阿娘成亲,当我的新阿爹!”
田大郎的脸蹭一下红了。
“我,你,你阿娘,我……”
一旁的李老头看在眼里,急在心里,“这小子,别的事这番干脆,怎么遇到这种事情就这么没用哩。”
他刚想开口帮忙儿子提亲,便看到施六娘终于鼓起勇气,抬起头,首视她对面的男人。
“李大哥,头嫁由亲,二嫁由身,若你不嫌我长得丑,身子差劲,还是个寡妇,咱俩往后一起过日子怎样?”
李大郎想都不想,答道,“你不丑,你在我眼里,是十里八乡最好看的娘子。你身体不好,我以后有工钱了,给你请医问药,把你治得身强体健。我不嫌你是寡妇,我也好不到哪里去,我还是被浑家不要的鳏夫呢,我还瘸着一条腿哩……”
施六娘见他说不到重点,有些急躁得打断道,“你就说你愿不愿娶我哩!”
李大郎听罢,方才将自己想到的即将脱口而出的十大缺点咽回去,一脸慎重道,“我愿意哩!”
接着,他还瞥了一眼笑意盈盈的阿青,保证道,“我也会把阿青当做我亲生的孩子一样看待!”
两人达成共识的同时,福昌号催促船客上船的锣声也开始响起。
陈乐旎赶忙上前,戳破两人间的粉红色泡泡,说道,“剩下的咱们上了船再说吧。”
正深情对视的两人,这才想到他们在这么多人面前真情流露,后知后觉得涨红了脸。
至于即将成为翁孙的两人,倒是一脸坦然,彼此对视后,嘿嘿一笑,仿佛都捡到了什么宝贝。
陈乐旎走在他们后头,只听阿青对李老头说道,“阿翁,你莫担心医药钱,我娘的病己经好得差不多了,不然,以她的性子,她指定不愿意再拖累旁人的。”
李老头虽然对施六娘这个新儿媳很满意,却也不得不考虑现实问题,私底下还是有些担心对方的身体撑不了太久,怕儿子再一次心伤。
听见阿青这么一说,忍不住好奇道,“真的么?你阿娘的病拖了这么多年,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好了,可是遇上什么神医了?”
阿青笑了笑,含糊道,“确实遇到一个游方神医,吃了几剂药,就好得七七八八了。”
说着,他突然回过头,冲着陈乐旎眨眨眼,似乎在诉说一个彼此心照不宣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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