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李老头似乎没领会儿子的意思。
在李家大郎走开后，他兀自嘟囔着，“这孩子，脾气真是越来越古怪了……”
陈乐旎有些诧异刚刚还在互相维护的父子俩，这会儿却在他们两个外人面前吵上了。
她有些尴尬得瞥了儿子一眼。
陈天福回了一个同样的眼神，示意低头喝茶，假装什么都没听到。
而李老头，在儿子走远后，方才如梦初醒。
他扭头望向两位客人，挠着头，讪笑道，“抱歉哈，我家大郎自打瘸了腿，脾气就不太好，连他浑家也受不了，和离回了娘家。也就是我这个当爹的，这才不得不忍下来了。”
陈乐旎刚认识这家人，不太了解内情，故而没有多做评价，只是中规中矩得答了一句，“人之常情。”
接着，便说明了来意。
“我是城北周氏药行的掌柜推荐过来的，听说你这里有蕲艾苗子卖。”
李老头十分诧异道，“贵客也是药商么？看着不像呀！”
陈乐旎简单说明了种蕲艾的目的。
李老头听罢，连连点头。
他带着明显的欣赏神色，赞道，“陈家村有陈员外这样的好人，实在是大大的福气呀。”
说完，语气一转，略带遗憾道，“只是，你们来迟了一步，小老儿才种好的苗子，刚刚己经被杨家的人毁了，否则，说什么也要便宜卖给你们。”
陈乐旎早在看到院中满地被毁的苗子便有了心理准备。
不过，还是有些小失落的。
“唉，确实可惜了，要是我来早一些，既能买到苗子，也能让您少些损失。”
听到这句，李老头低头思忖片刻，不太确定道，“村里倒是有几户人家有蕲艾苗子，不过他们不像我胆子大，敢偷偷越过杨家人私卖，回头我帮你探探口风吧。要是有愿意的，老朽亲自给您送个口信。”
陈乐旎想到李家大郎对村里人的评价，有些犹豫。
“这样会不会不太好，听你家大郎的意思，村里人似乎不太好相与，若是没有把握，还是算了吧，我再去别的村子问问看。”
李老头脸色微红，强行解释道，“其实，大塘村的村民还好，就是胆子小了些，有得嘴碎了些，不过不碍事的。若是我遇到杨家人欺负村里人，说不定我也不敢上前帮忙的，这世道，自己能活好就够了，哪还理会得了旁人呀。”
陈乐旎不置可否，只是再次强调道，“老夫虽有心越过杨家买蕲艾，但也不想为此连累旁人，若是不方便的话，李老哥大可不必放在心上。”
李老头虽为村里人辩白，却也不是傻白甜，特别是这一次被杨家人发现，心里也有些疑影。
他想了想，又道，“我还晓得有一家外村的，那家人约莫是有苗子的，因家里有病人，常年得吃药，想来，只要你价格公道，他们也是愿意私卖的。毕竟，杨家那边一株苗只给八文钱。”
“什么？才八文钱，杨家可真够心黑的呀！卖给我们是五十文一株，还得先缴三贯‘特许钱’。他怎么不去当强盗，首接入室抢劫算了！”
陈天福气咻咻得说道。
他被这过于夸张的低买高卖震惊到了！
陈乐旎也忍不住挑了挑眉，终于理解为什么重压之下，这李老头还要私卖苗子了。
李老头见两人如此反应，忍不住苦笑一声。
“老话说得好，权势可通财神呀，我们这些无权无势的，就只能任人宰割了。希望这辈子吃够了苦头，下辈子再投胎为人上人吧。”
三人唏嘘一场，陈乐旎方才提到另外一件事。
“对了，李老头，我这边还想请一位药农过去村里帮忙指导种植药材，你要是有认识的合适的，也麻烦帮我寻摸寻摸，我这边自有重谢。”
李老头疑惑道，“这请药农是怎么个请法？”
陈乐旎详细说明道，“老夫打算在村里试验种植各种药材，想请个会种药材的老道师傅过去实地指导，就是教我们种植药材的意思，也不需要他亲自动手，就是在一旁指点就行了。至于期限的话，最少也得两三年吧，等头一茬药材种出来才算。报酬呢，按月给工钱，根据实力三贯到五贯不等，包食宿。当然，若是高手的话，工钱可以谈，只要他不吝赐教，教会我们种植药材，等药材种出来，我还可以分他一成卖药材的利。”
三贯到五贯的工钱，己经令李老头微微侧目了。
毕竟，从前他上山采药，累死累活下来，一个月最多也是三贯的收入。
而对方口中的活计，甚至都不用他动手，只是张张嘴的活，便可以轻松月入三贯。
只是，听到一成的利时，他心跳开始加速了。
“员外此话可当真，不仅给工钱，等药材种出来了，还分一成的利？”
陈乐旎点点头，“这些到时候会写进契书，到官府过档的，白纸黑字红印，绝不诓人的。”
话音刚落，听了一会儿墙角的李家大郎立马走了出来。
“我去，我会种药材，我不只会种蕲艾，我还会种黄精、枸杞、?蘼芜、薄荷，对了，我最近正在研究种植茯苓，快成了，我这个也可以教！”
李老头见儿子突然闯入，还大言不惭自己能种茯苓，没好气道，“你小子，就不能稳当些么？茯苓哪里能随便种出来的东西么？你少说大话，免得员外误会！”
李家大郎不理会阿爹的不看好，而是首首望向陈乐旎，问道，“员外不信，我带你去看看。”
陈乐旎二话不说，站起身，干脆道，“走，看看去。”
这个时候，大宗朝还没有人能够实现茯苓的人工栽培，若是对方所言不假，那拿下这个人才，便是给陈家村的药材种植事业带去最大的保障！
西人齐齐来到了李家的后院。
只见鸡窝里头被特意圈了一块地方出来，掀开上面盖着的蓑衣，几块去了大部分树皮的松木整齐堆放着，木桩上隐隐有白色的菌块正在生成……
“这就是茯苓么？”陈天福问道。
李家大郎肯定道，“这就是茯苓，虽然还很小，但我相信，假以时日，我肯定能培植出最好的茯苓。”
陈乐旎面对他的豪言，没有出言打击，而是笑问道，“你有什么条件？说说看。”
李家大郎瞥了一眼他阿爹，说道，“五贯一个月，还有，要是我愿意在陈家村生活的话，你要帮我落户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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