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陈天福将丹药拿来后,李老先生一检查,连连摇头。
“陈员外,恕我首言,这丹药实在用不得。初初服食丹砂,确有安神强身之用,但是药三分毒,过犹不及,流鼻血便是征兆。若陈员外信我,还是停了这丹药吧。否则,那补气益血的方子也不必开了,权当老夫没来过吧。”
话虽婉转,但意思强硬明了。
就是说,你要是再继续用丹药,就不要治病了,首接等死算了。
陈乐旎可是很惜命的,连忙答应道,“医者的话,患者自当遵从。我回头就把这些害人的丹药全部扔了。”
此话一出,陈天福忍不住望向她。
前几日,他刚劝过阿爹不要乱吃丹药,当场被骂得狗血淋头。
没想到,李老先生的话那么好使,一下子就让阿爹同意扔掉丹药了。
不过,他很快便想通了。
死过一回的人了,当然格外珍惜生命了,这个时候,不听郎中的,难道听道士的呀?
闲话少说,李老先生见陈乐旎那么配合,表示很满意,含笑下去开方子抓药了。
陈天福陪着出去,很快又回来了。
“爹爹,我让隔壁牛大叔帮忙送李老先生回镇上了。您的药交给二弟妇熬上了,李老先生叮嘱了,补益类的药,得熬上半个时辰才好。”
陈乐旎点点头,随口说了句“辛苦你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这己经是今天第二回了。
第二回,阿爹对他表达了善意。
陈天福不由得联想到三弟种族田一节,猜测这是他爹的手笔。
“难道阿爹听到了我们三兄弟争吵的话,觉得两个弟弟不可依靠,想要老有所依,开始讨好我这个长子?”
瞬间,今天所有不合理的地方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就是这样的,阿爹肯定听到了,不然,他也不会那么狠心罚三弟去收族田,也不会对我这么好态度。”
越想越觉得自己的猜测正确,他的目光不自觉得在阿爹身上打量。
当看到对方黑色的毛发中夹杂着不少白色后,脸上多了一丝怜悯。
“罢了,阿爹也老了,身子也不太好,只要他不过分,我以后少跟他置气吧。”
正想着出神,陈乐旎突然从怀里掏出一个荷包,又从荷包里头抽出一张银票,递给了他。
“这是一张十两的官交子,除了支付诊金和药费外,剩余的留着当家用。”
官交子,也就是大宗朝官方印制的银票,是近几年才流行起来的货币。
以前,因为大宗交易携带银钱不方便,所以商人想出了“交子”这样的纸质凭证,作为约定俗称的存款和取款凭证。
当朝皇帝轩辕仁登基后,发现“交子”既易于管理国库,又利于推动经济发展,便开始在全国推广交子。
陈天福没有接过银票,仿佛对方递给他的是什么烫手山芋,连连摆手往后退。
“爹,不用,我有,不用……”
陈乐旎不由分说,强硬得将银票塞到他怀里。
“你有什么有,这十几年我可没给过你家用,你们夫妇俩光靠种地养家,能攒下多少银子,别跟阿爹面前充大头了,我给你,你就收着!”
陈天福以为这又是爹爹讨好他的方式,心里很不是滋味。
纠结了几秒,还是将银票放在了桌面上。
“阿爹,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放心,父子一场,无论从前如何,我以后肯定会好好孝顺你的。”
陈乐旎不解,“你的话是什么意思?什么从前以后的?”
陈天福不是藏得住心事的人,干脆挑明了。
“三弟去收族田,是阿爹让去的吧,阿爹是不是听到了三弟争产的话,生了气,所以才罚他干活的。”
陈乐旎点点头,“是有这个原因在,不过跟你前头说的话有什么关系?”
陈天福又道,“阿爹经过这事,可能觉得三弟不好,想着以后老了跟我们这房过活,所以就改了态度,提前讨好我,像这条汗巾,像刚刚那句辛苦了,像那十两银票,那都是从来没有过的事。”
陈乐旎恍然大悟。
她忍不住轻笑出声,不想自己随手的举动,竟然让长子想了那么多。
不过,既然都聊到这话题了,她也觉得是时候尝试同长子交交心了。
斟酌了下,她开口道,“你说得没错,你阿爹我是有讨好你的想法。”
陈天福眼底闪过一丝了然,心里却忍不住一阵失落。
陈乐旎顿了顿,继续往下说。
“但你想茬了,阿爹讨好你的目的,并不是为了以后有个保障。不怕跟你说句实话,你阿爹我有钱,钱比人可靠多了,只要有钱,衣食住行都有人给我张罗,我完全不用看儿子儿媳脸色过活。”
“要是觉得膝下空虚,想要享受天伦之乐,那么多个儿孙,难道就只有你一个是孝顺的?退一步讲,你阿爹我运气不好,这么多儿孙都是同我不亲的,那同族里头,不知道有多少人排队等着当我的继子呢。”
“所以啊,阿爹老年的依靠从来不是你们这些儿孙,而是自己。你想想,若当阿爹的,要靠讨好儿子才能安享晚年,是不是有些悲哀?”
虽然这话有点不符合当下人“养儿防老”的观点,但陈天福想起自己刚刚对阿爹的怜悯,点了点头。
陈乐旎见铺垫得差不多了,语气从淡然转为感性。
她叹了一口气,说道,“父子一场,是缘分,今日之前,阿爹我没有好好珍惜这段缘分,走了一趟鬼门关后,阿爹想通了,这才有你说的那些讨好行为,我希望你明白,那不是讨好,那是珍惜。”
“珍惜……”陈天福咀嚼着这两个字,眼神飘忽不定。
陈乐旎见好就收,没有一次性将话讲太满。
十几年的关系裂缝,怎么可能靠几句话就补全,来日方长,慢慢来吧。
她等了一下后,又将十两银票塞到他手里。
“拿着吧,别跟我推来推去了。当初让你帮着盖新宅,寄的那点银子不够吧,打了多少饥荒,回头跟我说说,我一并补给你。”
陈天福一听这个,忙恢复常态,推拒道,“不,不用了,我都还得差不多了。”
陈乐旎将脸一冷,“这房子写着我的名字还是你的名字,要是我的名字,你回头就把盖房子的账目算一算,不然我现在就去找你乐山叔,让他帮忙把房子过户给你!”
陈天福见爹爹神情不似作假,只得退一步说道,“行,我回头把账给你。”
说完,生怕爹爹又闹什么“珍惜”的幺蛾子,忙主动抛出另外的话题。
“阿爹,族田二十亩呢,三弟是全部一个人收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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