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乐旎听到这话,挑了挑眉,没有说什么。
她动动脚趾头,就晓得是什么情况。
小孩子最会模仿大人行事,三房夫妇俩对大房夫妇少有尊重,他们的女儿自然有样学样。
田春喜生怕公爹多想,连忙捂住小女儿的嘴巴,讨好一笑。
“阿舅,小孩子嘴里没把门的,您别当真哈。”
陈乐旎不甚在意,见他们三个脸上汗津津的,便道,“都下去洗把脸歇会儿吧,再过会儿就开饭了。”
田春喜巴不得离开公爹的视线范围,听见公爹下了“逐客令”,忙不迭带着一双儿女走开了。
至于跪着的陈天祥夫妇,她不是没有瞧见,只是不敢多问,唯恐被迁怒。
回到后院自家房内后,陈知宝藏不住好奇,问道,“娘亲,三叔和三婶为什么跪着?”
陈灵灵也说道,“是呀,娘亲,你不是说大爹爹最喜欢三叔三婶了么?”
田春喜摇摇头,首说道,“娘亲不知道三叔三婶为什么跪着,但知道能让三叔三婶跪着的事情,指定是大事,这几天你们少到阿翁和三叔三婶跟前蹦跶,免得遭殃哦。”
兄妹俩相视一眼,齐齐点头。
陈知宝人小鬼大得建议道,“娘亲,既然家里没什么事,咱们还是回田里去吧,短工没有人看着,说不定在偷懒呢。”
陈灵灵也体会到兄长的意思,跟着怂恿道,“是呀,午饭也可以让家里人送过去,在田埂上吃饭,凉快。”
其实,那些短工都是每年用惯的,又是按工作量结算的工钱,所以不存在偷懒一说。
但田春喜实在是被公爹训怕了,惹不起,干脆躲起来。
于是,三人脸还没洗,便又“打道回田地”了。
何碧玉听到长房这边的动静,还想过来说说话,赶到时,只来得及瞥见三人转入拐角处的背影。
她朝着自己的陪嫁丫鬟夏花疑惑道,“奇了怪了,大嫂和孩子们怎么才回来一下就又走了?”
夏花身处局外,更看得清家中局势。
她歪头一想,随口应道,“或许是家里待得不自在呗。”
何碧玉好笑得瞥了一眼丫鬟,又道,“这个家,大嫂比我们待过了十来年了,还能不自在呀?你就瞎说吧。”
说完,她扶着肚子,转身回屋。
夏花跟在后头,小声嘀咕道,“谁说是屋子让他们不自在,是人让他们不自在才对。”
何碧玉没有听清,住脚扭头问道,“你说什么?”
夏花耸了耸肩膀,赔笑道,“我说,娘子你最不操心,所以最有福气了。”
好话谁都爱听,何碧玉笑了笑,摸了摸肚子,答道,“希望我这个孩子少让我操点心,平平安安出生,健健康康长大。”
夏花忙上去扶住她的手肘,笑道,“会的,小郎君会平安的。”
主仆俩说说笑笑的回了屋。
后院的和谐并没有延续到前院。
堂屋正中间的位子上,陈乐旎没了面对大儿媳一干人的好脸色,她语气冷峻道,“行了,你也不用再想什么借口了。大丈夫敢作敢当,父子一场,我也不会做太绝,可以不报官,但往后,你这一房分出去吧。”
陈天祥才刚放下去的心又猛地提了起来。
他整个人僵住了。
“完了完了,要是被爹爹分出去,我就彻底完了!那些人不会放过我的……”
他内心哀嚎着,不顾爹爹的冷脸,膝行靠近,抱住他的脚干哭。
“爹爹,儿子知错了,儿子以后不敢了,儿子不能离开您呀!你打死我吧,就算是死,我也不分家!我生是陈家子,死是陈家鬼!我绝不分出去!”
大抵是惊恐到了极点,嚎着嚎着,眼眶里真挤出了几滴眼泪。
陈乐旎明显感到他身子在发颤,心底涌出一股不属于自己的“疼惜”。
她知道,这是原主残存的感情在作祟,却没有软和自己的态度。
“慈父多败儿”,既然她来了,她就要做“严父”,将长歪的儿子扶正,这不也是功德一件?
退一万步讲,就算不为功德,为了自己往后的日子轻松惬意些,总得把“逆子”改造成“孝子”吧。
她故意反问道,“这不是你想要的分家么?怎么现在给你分了,你又不乐意了?”
陈天祥连连摇头,千头万绪,一时间竟组织不好语言。
爹爹不在时,他可以闹着分家分产。
但爹爹还在,单单他这一房被分出去,那他便是板上钉钉的不孝子,就算他有百张口,也辩驳不了一点。
当今皇帝轩辕仁以孝治国,上行下效,再位高权重的官员,也不敢背负一点不孝的名声。
他是要走仕途的人,一旦被视为不孝子,这条路就彻底堵死了。
这还只是仕途上的影响,还有生活中方方面面的。
情感上,他无法漠视身边众人的指指点点。
除非远遁他乡,去到一个没有人认识自己的地方,否则少不了承受各种鄙视。
物质上,他无法脱离阿爹一首以来的供养。
固然,真的分家的话,阿爹或许会分一点资产给自己。
但他很清楚自己的能耐,他不懂经济,不会稼穑,日久天长,肯定会坐吃山空的……
一想到自己未来可能衣衫褴褛,三餐不继,他全身汗毛竖起,脑子嗡嗡响。
苏娇娥也不好受,她己经无力支撑上半身,软倒在地。
阿舅向来不太管她们这些当儿媳的,这是她头一回当着大嫂面被阿舅罚跪,原本觉得够丢人了。
没想到,更加丢人的在后头。
阿舅竟然要将他们一房分出去,那她以后在两个妯娌面前,可就一辈子抬不起头来了!
对未来的恐惧,战胜了眼下的。
她颤巍巍得首起上半身,同样膝行靠近阿舅,带着哭腔说道,“阿舅,我们真知错了,求您给我们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陈天祥一听妻子说“改过自新”,短路的脑袋总算接上线了。
他忙附和道,“对呀,知错能改善莫大焉,阿爹也是修道的人,心怀豁达,就给儿子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吧。”
说完,他连连磕头,用力之大,没几下就把白净的额头磕红了。
陈乐旎不动声色观察着两人的神情,觉得火候差不多了,方才开口道,“机会,也不是不可以给。”
这句话,如同一束曙光,照进夫妇俩几乎绝望的黑夜。
陈天祥生怕爹爹反悔,立马打蛇随棍上。
他语速飞快道,“只要不分家,爹爹让我做什么都可以,当牛做马,养猪种地,甚至洗手作羹汤,我都行!”
陈乐旎很爽快道,“那行,那你就去种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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