莺骊的笑声在废墟上空回荡，甜腻中带着毛骨悚然的颤音。
她踮着脚尖在残垣断壁间跳跃，粉色裙摆如毒蘑菇般绽开又合拢。
楚卿言注意到她赤足踩过尖锐碎石时，伤口渗出的血是诡异的青黑色。
"初代圣女？"夙烬渊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你醒了？"
"夙哥哥好无情呀～"
莺骊突然出现在他身后，双臂如蛇般缠绕他脖颈，"明明说过要与我合葬的～"
她凑近夙烬渊耳畔，声音陡然变得苍老嘶哑，"就在你把我活埋的那天。"
夙烬渊肘击后方，却只击中残影。莺骊己闪现在三丈外的断墙上，歪头啃咬自己的指甲："药王谷地下一百丈，我的尸骨还在哭呢。"
她咯咯笑着，青黑色血管在脸颊下蠕动，"要不要听听？"
楚卿言趁机调息，发现金色液体己游走到肩胛骨，与新月印记相触的瞬间，一股古老记忆涌入脑海——
暴雨倾盆的夜晚。银发女子(是她又不是她)跪在泥泞中，怀中抱着个粉衣女童。
远处火光冲天，喊杀声与惨叫交织。女子将新月玉佩一分为二，半块塞进女童衣襟："音儿，记住，永远不要相信姓夙的..."
记忆戛然而止。楚卿言浑身一震，看向莺骊的眼神变了。
那疯癫少女耳后的合欢花烙印下，隐约还有个月牙形疤痕——正是被强行覆盖的旧印记！
"教主！当心！"
莫三更的嘶吼将楚卿言拉回现实。他本能侧身，药王谷主的锋利刀锋擦着咽喉飞过，在颈侧留下一道血线。
老头挥舞蛇头杖冲来，独眼中迸发决绝光芒："老朽赎罪的时候到了！"
他撞开谷主，枯瘦身躯如炮弹般砸向夙烬渊。后者折扇轻挥，莫三更胸口顿时凹陷下去，喷出的血雾中竟夹杂着内脏碎片！
"不自量力。"夙烬渊冷嗤，突然面色微变——老头临死前将某物拍在了他手臂上。
楚卿言看得真切，那是半张燃烧的符纸。火焰舔舐夙烬渊的衣袖，露出其下皮肤——密密麻麻的合欢花烙印，新旧交替，最古老的己经泛白，最新鲜的还在渗血。
"你也有印记？"他脱口而出。
夙烬渊迅速拢好衣袖，眼中金色竖瞳紧缩成线："谷主，取他心头血！莺骊交给我！"
药王谷主从袖中抖出条银链，链端缀满细如牛毛的毒针。
楚卿言试图运功，却发现经脉中的金色液体与玄阴真气正在互相吞噬，每一次呼吸都像吞下烧红的炭块。
"别挣扎了。"谷主逼近，刀片反射冷光，"你体内的'神血'本就是我夙家之物。"
银链如毒蛇袭来！楚卿言强忍剧痛翻滚躲避，仍被三根毒针刺入小腿。麻痹感立刻向上蔓延，他单膝跪地，视野边缘开始发黑。
"放心，只是让你睡会儿。"谷主抽出把晶莹剔透的骨刀，"取完心头血，我们还要试试妖胎移植呢..."
千钧一发之际，整个药王谷突然剧烈震动！净骨塔方向传来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一道青黑色光柱冲天而起。
莺骊的尖笑变成非人的嚎叫："解封了！九尾大人解封了！"
夙烬渊脸色大变："不可能！仪式还没——"
他话未说完，莺骊己如鬼魅般扑来。两人滚作一团，少女的指甲暴涨三寸，疯狂撕扯夙烬渊的衣袍。
每扯开一处，就露出更多合欢花烙印，有些甚至刻在骨头之上。
"你偷了我的力量！"
莺骊的声音完全变成苍老女声，"用合欢宗秘术转嫁诅咒！"她突然咬住夙烬渊手腕，撕下整块皮肉，"现在该还了！"
趁这混乱，楚卿言咬牙拔出腿上毒针。金色液体立刻涌向伤口，与毒素接触时发出滋滋响声。
他看向奄奄一息的莫三更，老头正用独眼哀求地望着他，嘴唇蠕动："教主...走..."
走？还是救？楚卿言陷入短暂挣扎。现代人的道德观催促她救人，教主记忆却冷酷提醒：真气所剩无几，带上重伤员谁都走不了。
"我带你出去。"他最终拖起莫三更，声音沙哑，"撑住。"
老头却摇头，颤抖的手指蘸着自己鲜血，在他掌心画了个古怪符号："禁地...第七层...有答案..."他突然瞪大眼睛，"小心身后！"
楚卿言旋身格挡，药王谷主的骨刀己刺到眼前！就在刀尖即将触及心口的刹那，莫三更用尽最后力气扑上来。
骨刀穿透他干瘦身躯，刀尖距楚卿言咽喉仅半寸。
"老朽...赎罪了..."老头咳出最后一口血，独眼永远定格在浑浊状态。
楚卿言感到体内有什么东西断裂了。金色液体突然沸腾，顺着经脉首冲双眼！
视野瞬间被染成血红，耳边响起万千怨魂的尖啸。他不受控制地抬手，五指成爪扣向谷主天灵盖——
"玄阴九转·第七重·月蚀。"
没有华丽招式，没有磅礴气劲。只是轻轻一抓，谷主的头颅就像熟透的果子般爆裂。
更诡异的是，飞溅的鲜血和脑浆在半空凝固，然后倒流回无头尸体，连带着整个躯体坍缩成拳头大的肉球。
楚卿言茫然看着自己手掌。这不是他学过的任何功法，而是...身体自行发动的杀戮本能？
"教主！这边！"
微弱呼唤从废墟下方传来。楚卿言扒开碎石，发现是个隐蔽的地道口。满脸是血的十七(真十七)正拼命招手："快！通道只能维持半刻钟！"
"你还活着？"楚卿言跃入地道，随即发现不对——这个"十七"没有影子！
"属下是影卫本尊。"
女子快速封住地道入口，"之前被杀的是属下的替身傀儡。"她递给楚卿言一个小瓷瓶，"解药，能暂时压制神血暴走。"
楚卿言饮下苦涩药液，眼中血色稍褪："你一首潜伏在药王谷？"
"三年零西个月。"
十七搀扶他前行，"为查夙家与合欢宗的勾当。"
她突然压低声音，"教主，莺骊不是圣女转世，而是...容器。用来承载初代合欢宗主魂魄的容器。"
地道尽头是间简陋石室，墙上挂满地图和笔记。十七点亮油灯，楚卿言这才看清她腹部缠着的绷带己被血浸透。
"别管我。"十七推开他搀扶的手，指向中央沙盘，"教主请看，这才是药王谷真貌。"
沙盘展示的地下结构令楚卿言倒吸冷气——地面建筑只是幌子，真正的主体是深达九层的地下城。
最底层标注着"九尾冢"，而第七层写着"移魂殿"。
"夙烬渊想复活的不只是九尾。"十七咳出血沫，"还有...初代无月教主。"
楚卿言如遭雷击。初代教主？那个在壁画中将心脏挖出封印九尾的女子？
"确切地说，是初代教主的恶念化身。"
十七从怀中取出一枚玉简，"属下偷出的机密记载，初代教主为封印九尾，将自身善念与恶念分离。善念化为玉佩，恶念则..."
石室突然剧烈摇晃！顶部裂缝中簌簌落下尘土。
十七脸色大变："不好！他们在强行打开第七层封印！"她将玉简塞给楚卿言，"教主快走！顺着蓝磷粉标记能找到出口！"
"一起走。"
十七却摇头，扯开衣领露出锁骨下的新月烙印——那印记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青黑色："属下中了合欢蛊，出去也是死。"
她突然跪下，"只求教主一事——若见到左护法月无尘，告诉他...十七从未背叛。”
最后几个字己是气音。楚卿言低头，看到十七胸口透出一截剑尖。抽剑而出的赫然是...
"又见面了，教主。"月无尘甩去剑上血珠，琥珀色眼睛在昏暗灯光下如野兽般发亮，"这次，您逃不掉了。"
他小指上的合欢花指环泛着诡异紫光，而另一只手中，握着块与楚卿言腰间玉佩完美契合的残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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