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蛰伏骊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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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5章 蛰伏骊山

 

最后一句,扶苏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惊雷一般,轰隆炸向对方中枢神经。

阎乐浑身一颤,脸色瞬间煞白:“下官…下官不敢!”

“谅你也不敢!”扶苏眼中寒光西射,“立刻放了梅家女眷,若有丝毫损伤……”

他目光如电,扫过阎乐和所有禁卫军,一字一句,如同泰山压顶:

“尔等有一个算一个,全都不用活了!”

整个厅堂鸦雀无声,只有扶苏冷若冰霜的话语在回荡。

阎乐脸色变幻不定,最终在扶苏那凛然刺骨、蕴含着滔天怒火的目光逼视下,不甘地低下了头。

他咬了咬牙,挥挥手:“殿下有令,还不速速……放人。”

扭住余多柚的禁卫军连忙松手。

余多柚立刻挣脱,哭喊着扑向倒在地上的梅凌风。

梅夫人也紧紧抱住了吓坏了的杏杏。

扶苏的目光落在重伤的梅凌风身上,眼中痛惜之色一闪而过。

他转向阎乐,声音依旧冰冷,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人,你可以带走!但给本公子听清楚——梅凌风若在押送途中,有丝毫意外……”

扶苏盯着阎乐的眼睛,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冰缝里挤出来的:

“阎乐,本公子保证,你,还有你背后的人,会比他死得惨十倍、百倍!”

阎乐浑身一激灵,感受到那毫不掩饰的杀意,后背瞬间被冷汗湿透。

他知道,这位看似温润的公子,此刻绝非虚言恫吓。

“下官…遵命!”阎乐艰难地低下头,再不敢有丝毫异动。

他恨恨地看了一眼地上的梅凌风,对左右喝道:“带走!把梅家男丁,统统押往骊山。”

禁卫军上前,粗暴地将重伤的梅凌风和面如死灰的梅长舒架起。

余多柚死死抓住梅凌风染血的衣袖,哭得肝肠寸断。

梅凌风艰难地睁开眼,看着泪眼婆娑的妻子,沾满血迹的嘴唇努力扯出一个安慰的弧度,用尽力气低语:

“柚儿别哭……等我回来,照顾好……娘和杏杏……”

他的目光越过余多柚的肩膀,与扶苏的目光在空中交汇。

那一眼,包含了太多:仇恨、不甘、嘱托……还有一丝微弱的希望。

梅凌风挣扎着起身,左掌托起右掌,掌心朝上,朝扶苏磕头一拜。

随即双掌反转,掌心朝下,又是一拜。

恩师伏生曾教导过,此为天地拜。

知交好友,千斤重托,方才行此跪拜之礼。

扶苏重重地点了点头,眼神中有令梅凌风安心的承诺,又有当前局面下,爱莫能助的无奈:

“先把伤养好,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扶苏搀起梅凌风,道:“家里的事无须挂怀,放心,有本公子在。”

一诺千金,言出必行。

扶苏轻轻的“有本公子在”五个字,胜过千言万语。

梅长舒与梅凌风,御史府的两位主心骨,被禁卫军无情地带走。

喜堂内,满地狼藉,红绸与鲜血交织,破碎的杯盘如同破碎的心。

喜庆的乐声早己被死寂取代。

余多柚瘫坐在地,抱着梅凌风留下的那截染血的衣袖,失声痛哭。

梅夫人搂着惊吓过度的杏杏,泪流满面。

扶苏站在喜堂之中,望着被拖走的挚友背影,望着祸从天降的梅府凄惨的场面,双拳紧握,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夕阳的余晖,透过破碎的门窗,照在他身上,拉出一道长长的、孤独而沉重的影子。

一个时辰前,宫中担任博士的恩师伏生,紧急传来消息,皇帝陛下听信赵高谗言,要将御史大夫梅长舒缉拿下狱,责问叛国之罪。

扶苏心急如焚,求见父皇,力陈梅御史多年劳苦功高,恳请查明真相,网开一面。

秦始皇平生最忌讳皇子与大臣交往密切,当即龙颜大怒。

斥责扶苏身为皇子,当好自为之。袒护大臣插手朝政,己属僭越;若不知悔改,绝不轻饶。

扶苏欲哭无泪,最后冒死相求,终于求得父皇恩准,赦免梅家女眷,男丁虽免去牢狱之灾,但必须受罚修葺皇陵。

有了天子口谕,扶苏火速赶往御史府,总算保住了梅府上下一家老小的性命。

自那以后,扶苏不仅时常要去探望廷尉司大牢内被囚禁的梅长舒,还隔三差五地要去骊山皇陵,替梅凌风寻医送药。

至于御史府,因为只剩女眷,扶苏十八岁的男儿之身,不好过多涉足。

派了数名忠厚宫女,妥善照护。

梅凌风身在皇陵,无时无刻不挂念爱妻与家中老小。

多亏有扶苏传递消息,虽身遭大难,尚不至于意志消沉。

被阎乐倒反天罡的掌力击碎气海,多年苦练的刹那门内力,己经荡然无存。

扶苏找了不少御医,名贵药材用了不计其数,始终无法接驳梅凌风体内崩裂的经脉。

外伤恢复后,内力气若游丝,梅凌风刹那指法虽在,功力却与常人无异。

扶苏再三宽慰,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沉淀下来,再求突破。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

八载光阴转瞬即逝。

梅凌风在骊山皇陵上工之余,每夜修复内力,从未间断,体内气机充盈,指风所至,己经能够熄灭三尺外的烛火。

虽然离当年的弹指雷鸣差之甚远,对付几十个戍卒甲卫,却是绰绰有余。

梅凌风多想回家看看,阔别多年,母亲老了,不知添了多少白发;杏杏大了,家中遭此变故,真是苦了这丫头。

还有柚儿,凌风答应过师父,要一生护你周全。

嫁过来的第一天,却让你遭此大难!小柚,大风哥哥对不起你,对不起师父啊!

无妄的允诺,像思念的泪珠,在骊山日复一日的劳作里,早己干涸。

只有身陷囹圄的人,才明白世道不公造成的冤案,带来的是摧毁意志的绝望。

扶苏再三告诫,赵高受天子隆宠,权势滔天,绝不可轻举妄动授其以柄,以免连累牢狱里的梅御史和家中老小。

故此,梅凌风虽有冲破骊山守卫的能力,却始终没有冒险。

与亲人相见的渴望,实在无法承受任何风吹草动的颠簸。

忍吧,等吧!

终有一日,守得云开见月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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