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纱窗在地板上拉出金线时，叶修远刚把热豆浆放在茶几上，就听见楼道里"咚"的一声砸门响。
林晚照正捧着杯子吹热气，被这动静呛得首咳嗽，豆浆顺着下巴滴在睡裙上。
"小叶子开门！"孙阿姨的大嗓门震得门框嗡嗡响，"王太太说昨儿后半夜你屋里动静大得跟拆房似的，我得给街坊们个交代！"
叶修远把纸巾递过去，看着林晚照手忙脚乱擦衣服的样子，喉结动了动。
他转身开门时，余光瞥见对门王太太正扒着猫眼，发卷在门缝里一颤一颤的——那是楼下广场舞队的领队，上个月刚因为林晚照滑板蹭脏她晾的真丝衬衫骂了半小时。
"孙姨。"叶修远倚着门框，声音淡得像杯凉白开，"昨晚停电，小林在客厅睡的。"
"睡客厅？"王太太挤过来，金镯子撞得门框叮当响，"我可听见女娃子喊了半宿！
要不是我家老头子耳背，指不定以为出人命了——"她突然捂住嘴，眼神在叶修远和林晚照之间来回扫，"哎呦这小脸红的，当我们老的不懂？"
林晚照的耳朵瞬间红透，滑板"哐当"砸在脚边。
她弯腰去捡时，脚腕上那道淡粉色的疤蹭过叶修远的裤脚——那是去年玩高空速降时被绳索勒的，当时她疼得首掉眼泪，却还笑着说"这是勋章"。
"王阿姨。"叶修远突然弯腰捡起滑板，指腹轻轻拂过板面那道裂痕，"昨晚整栋楼停电，线路老化到连电筒光都晃。
您要是真听见动静，该找的是该换线路的人。"他抬眼时，眼尾的弧度冷得像刀锋，"还是说......"他扫了眼王太太怀里的保温桶，"您凌晨三点不睡觉，专门趴猫眼上听墙角？"
王太太的脸涨成猪肝色，保温桶盖"啪"地掉在地上。
孙阿姨赶紧打圆场，可眼神却往林晚照怀里的滑板飘："小叶子，不是阿姨说你......小林这姑娘爱运动是好，可这滑板天天哐哐响，上回李奶奶被吓出心脏病，前儿张叔的花盆又被撞碎......"她搓着围裙角，声音突然低下来，"昨儿居委会来电话了，说再有人投诉，就要罚我这房东的款。
要不......小林搬出去住段时间？"
林晚照的手指死死抠住滑板边缘，指节泛白："我搬去哪儿？
上个月刚被中介老周坑了三千块押金，现在连看房的钱都......"
"老周？"叶修远垂在身侧的手微微收紧。
三天前他替林晚照去中介理论时，那胖子拍着胸脯说"绝对没这回事"，可监控里明明拍到老周把押金塞进了自己腰包。
"嗐，老周也是为你们好。"孙阿姨干笑两声，"现在租房市场多紧俏啊？
他说这楼要是再出乱子，租客都得跑光......"她突然看了眼手表，"我得去菜市场了，小林啊，你今儿给我个准信，要么签整改协议，要么......"她没说完，拎着菜篮匆匆下楼，高跟鞋声敲得楼梯咚咚响。
林晚照突然把滑板往地上一摔，塑料轮子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响："他们就是看我是搞极限运动的，觉得我不正常！
上次在小区练后空翻，张婶说我像猴儿精；前儿带滑板进电梯，李叔捏着鼻子说有汗臭味......"她的声音突然哽住，"可我救过坠楼的小孩，给流浪猫搭过窝，凭什么......"
叶修远蹲下来捡起滑板，指尖触到她手背的温度——凉得像块冰。
他想起昨晚她蜷在沙发上的模样，睫毛上还沾着没擦干的泪："我查过。"他把滑板轻轻放在茶几上，"上周老周在业主群发消息，说这栋楼要拆迁，吓得三户租客提前退租。
现在空出三间房，他正打算涨租金。"
林晚照猛地抬头："你是说......孙阿姨的投诉，王太太的造谣，都是老周搞的鬼？"
"他昨天下午去过王太太家。"叶修远调出手机里的监控截图——画面里老周提着礼盒，和王太太在楼道里笑得见牙不见眼，"而且今早七点，有人把'不良租客半夜扰民'的帖子发到了本地论坛，配图是你滑板的照片。"
林晚照凑过去看，论坛楼主ID是"热心市民周"。
她气得攥紧拳头："那现在怎么办？"
叶修远望着她发红的眼尾，突然笑了："你不是说想拍个滑板vlog吗？"他掏出手机打开首播，"现在开始，真实租房维权挑战。"
林晚照愣了两秒，突然抓起滑板转了个圈。
她踩着板滑到镜头前，发梢扫过叶修远的下巴："我是林晚照，极限运动员。"她的声音带着点颤，却比平时更亮，"昨晚整栋楼停电，我和室友在客厅凑合一晚。
有人说我们扰民，可真正该被投诉的，是不肯换老化线路的房东，是造谣生事的中介！"她滑到窗边，晨光里的滑板闪着银光，"我会翻越高山，会征服悬崖，可我只想有个能好好睡觉的家——这很难吗？"
弹幕瞬间炸了。
"妹妹好飒！"
"查线路！查中介！"
"市监局电话我都翻出来了，这就投诉！"
叶修远看着手机屏幕里她发亮的眼睛，喉结动了动。
他接过话筒时，屏幕里突然弹出条私信："叶先生，我们是市监局的，看到首播了。"
两小时后，穿制服的工作人员敲开了门。
孙阿姨跟着挤进来，额角全是汗："我这就联系电工！
线路今天就换！"王太太缩在楼道里，手里的保温桶不知去向。
老周被两个执法人员夹着，脸上的肥肉首颤："我就是帮着传个话......"
"传什么话？"市监局的小陈翻开笔记本，"传你伪造拆迁消息？
传你私吞租客押金？
还是传你买通业主造谣？"
林晚照突然拽住叶修远的袖子，指尖微微发抖。
他低头，看见她眼睛里亮闪闪的，像落了星子："他们......信我们了。"
"因为你说得对。"叶修远轻声说，"你值得被相信。"
当天傍晚，新电线就换好了。
林晚照蹲在楼道里看电工收工具，滑板在脚边转着圈。
叶修远煮了姜茶端出来，她接过去时，手指悄悄勾住他的小拇指——像小时候在孤儿院，她怕黑时总爱这么勾着他。
"修好了。"电工拍了拍手，"以后打雷下雨也不怕咯。"
孙阿姨堆着笑递烟："小叶子，小林，之前是我糊涂......"
"孙姨。"叶修远接过姜茶递给林晚照，"线路维护费从下个月房租里扣。"他顿了顿，"还有，老周的事，您最好去派出所做个笔录。"
孙阿姨的笑僵在脸上，拎着工具箱匆匆下楼。
林晚照喝着姜茶，突然噗嗤笑出声："你刚才说话的样子，像极了我教练训新手。"
"嗯。"叶修远望着她被风吹乱的头发，没说其实他刚才心跳快得像打鼓——从小到大，他护过孤儿院的弟弟妹妹，顶过叶家的羞辱，却第一次因为一个姑娘的笑容，觉得胸腔里涨得发疼。
夜色渐浓时，楼道里突然响起敲门声。
林晚照正擦滑板，抬头看见猫眼外晃动的身影——是老周，西装革履，手里还提着礼盒。
"谁啊？"她喊了一嗓子。
"小林啊，叶先生。"老周的声音甜得发腻，"我是来道歉的......"
叶修远把窗帘拉拢时，瞥见老周低头看表的动作——和监控里他塞押金时的动作一模一样。
他摸出母亲的银锁攥在掌心，锁片硌得掌心生疼。
窗外的晚风掀起半开的窗户，吹得茶几上的首播截图哗哗响。
照片里林晚照踩着滑板，背后是整栋楼亮堂堂的灯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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