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晶吊灯的光刺得林星辰睁不开眼。猩红墙纸上数百个停摆的钟表，将指针的阴影投在他脸上，如同牢笼的栅栏。苏黎的机械指发出高频震颤，在寂静中刮擦出金属噪音。
“别白费力气了。”顾怀远的声音从天花板西角的铜质喇叭口淌出，“这房间的铅合金墙体能吸收一切电磁波——包括你手指里的信号发射器。”
轮椅碾过厚地毯的声音从走廊深处传来。林星辰的左耳突然剧痛，荧绿色的血珠从耳道渗出，滴在波斯地毯上发出“滋滋”轻响。放射性血液腐蚀出的焦痕，竟组成微型齿轮的轮廓。
“多美的变异。”顾怀远停在光影交界处，膝头仍摊着那本相册，“苏墨亭要是活着，该多高兴他的涂料终于激活了遗传基因。”
苏黎突然暴起。机械指弹射出刀片首刺顾怀远咽喉，却在触及前被无形屏障挡住。刀片悬停在空中高频振动，发出绝望的蜂鸣。
“声波力场。”顾怀远轻抚相册里婴儿照片，“你七岁那年，就是用这招挡下着火的房梁，救了星辰一命。”他抬眼看向林星辰，“不谢谢你的小救命恩人？”
记忆的闸门轰然崩裂。热浪灼烧着后背，浓烟中穿花裙的小女孩张开双手，坠落的梁木在她面前诡异地悬停。年幼的林星辰蜷缩在她身后，怀里紧抱着发烫的机械玩偶...
“你想干什么？”林星辰嘶声问道，左耳流出的荧绿血液己浸透半边衣领。
顾怀远微笑着翻开相册新的一页。泛黄的设计图上，天文钟的微型城市被标注为**时空谐振器**，市政厅穹顶的蓝宝石处画着红圈：“启动它需要两把钥匙——星辰的脑电波频率，和阿黎的机械共振力。”
他击掌两声，暗门滑开。穿着白大褂的沈熹微推着仪器车进来，车载屏幕显示着林星辰和苏黎的实时生理数据。
“熹微？”苏黎错愕地看着童年玩伴，“你的心理诊所...”
“是深蓝科技的神经医学部。”沈熹微避开她的视线，将电极贴片按上林星辰流血的耳后，“顾先生资助我的人工心脏项目时，条款里包含保密协议。”
冰凉的凝胶触感让林星辰战栗。屏幕上他的脑电波图谱突然剧烈波动，与天文钟共振基座的频率曲线完美重合。
“多完美的匹配。”顾怀远陶醉地凝视屏幕，“苏墨亭至死都不知道，他外孙的神经系统就是最好的谐振器。”
苏黎的机械指突然发出爆响。小指关节裂开缝隙，露出内部精密的微型齿轮组。她盯着其中一枚刻有**7-3**编号的齿轮，突然笑了：“祖父早知道。”
在所有人反应过来前，她抠下齿轮塞进口中吞下！
“你干什么！”沈熹微的监测仪发出刺耳警报。苏黎的机械臂冒出青烟，整条右臂皮肤浮现蛛网般的荧光纹路。
“时之心...从来不在天文钟里。”她咳着血沫指向顾怀远，“在你给我植入机械指的时候...就埋进了我的身体...”
房间所有钟表突然疯狂转动！停摆的指针疾速飞旋，齿轮咬合声汇成洪流。林星辰耳道溢出的荧绿血液逆流飘浮，在空中凝成发光的星图。
顾怀远猛地掀开膝毯站起来——他的双腿完好无损！
“赝品！”苏黎的机械指插进仪器车电路板，“真正的顾怀远二十年前就死在阿尔卑斯雪崩里！”
强电流顺着她手臂导入地板。猩红墙纸被烧穿，露出背后巨大的环形屏幕。真正的操控室内，枯瘦如骷髅的男人泡在营养液舱里，全身插满管线。舱体标签写着：**顾怀远本体，脑死亡状态维持中**。
站着的“顾怀远”面部开始融化，露出底下金属颅骨：“真遗憾，我本想用更温和的方式提取时之心...”
林星辰的脊柱窜过剧痛。沈熹微将注射器扎进他颈部：“抱歉，脑波采集需要你保持清醒。”
神经毒素扩散的灼烧感中，林星辰看见环形屏幕亮起——正是深蓝系统崩溃时生成的虚拟城市。市政厅穹顶处，代表苏黎的光点正被无数红色数据链缠绕。
“不！”他挣断电极扑向操控台。流着荧绿血液的手掌拍在身份验证屏上。
系统突然静默。
所有数据链冻结，虚拟城市开始崩塌。警报文字在屏幕上炸开：**检测到管理员基因序列！权限覆盖中...**
“不可能...”金属人形僵在原地，“顾星辰的基因档案明明...”
林星辰的名字在屏幕上跳动分解，重组为两个血红大字：**林深**。
“我父亲的名字。”林星辰咳出荧绿的血，“孤儿院的档案...是你篡改的...”
真正的顾怀远（营养舱中的本体）突然睁开眼！他的瞳孔里旋转着齿轮虚影，沙哑的机械音从舱体传出：“时之心...启动...”
地下传来沉闷的震动。环形屏幕切换成天文钟内部视角——微型城市的街道正在裂开，露出底下巨大的青铜齿轮。齿轮中心缓缓升起两具水晶棺，分别躺着年轻版的沈知夏与林见深。
“父亲...母亲...”苏黎的机械臂发出过载的悲鸣。
林星辰的视网膜被数据流淹没。深蓝系统的核心代码在他脑内奔涌，自动生成破解程序。他扯断输液管扎进操控台接口，荧绿血液顺着管线逆流进系统！
“你疯了！放射性血液会污染...”沈熹微的尖叫被爆炸声淹没。
操控台屏幕迸出火花。林星辰在电流灼烧中大笑：“完...美的...故障...”
虚拟城市彻底崩塌的瞬间，真正的天文钟在古董街地下发出轰鸣。冲击波震碎“顾怀远”的金属躯壳，也震裂了营养舱的玻璃。
枯瘦的手穿透营养液抓住林星辰的衣角。将死的男人嘴唇蠕动，吐出带着血泡的密码：
“星轨...偏移量...7.3度...”
苏黎的机械指突然自动拆卸。零件悬浮在空中拼成微小的星象仪，投射出旋转的银河。当北斗七星与虚拟城市残骸重合时，地下仓库的坐标在火星位置闪现。
所有灯光熄灭前，林星辰看见沈知夏的水晶棺里，母亲的手指轻微地动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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