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安二十三年,冬至。
苏昭在刺骨的寒意中睁开眼时,鼻腔里灌满了雪水的腥气。
她正趴在结冰的湖面上,半个身子陷在破开的冰窟里,厚重的锦缎裙被冰水浸透,像铁镣一样拖着她往下沉。意识回笼的瞬间,不属于她的记忆碎片疯涌而来——
镇国公府嫡女苏明微,年方十六,三天前被诬陷与侍卫私通,父亲镇国公苏承为保家族声誉,亲手将她捆了扔进这“静心湖”,对外只说“失足落水,暴病而亡”。
而原主,就在这冰水里,带着满腹冤屈和对父亲最后一丝幻想,一点点冻僵了西肢,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呵。”苏昭在心里冷笑一声。
她不是苏明微,她是苏昭,昨天还在大学图书馆里对着《大靖野史》的残卷熬夜,为“镇国公府灭门案”中那个语焉不详的嫡女扼腕——史载她“府中,被父沉湖”,可后续考古发现的墓志铭却写着“贞烈守节,含冤而逝”。
没想到再睁眼,竟成了这个“冤魂”本人。
冰冷的湖水己经漫到胸口,冻得她指尖发麻,但现代社会练出的潜水憋气功底还在。她深吸一口气,用冻得僵硬的手摸索着冰面边缘,指甲抠进冰层的裂痕里,一点点往上爬。
就在指尖即将触到岸边枯草时,头顶传来一声轻慢的笑:“哟,这不是镇国公府的大小姐吗?命还真硬。”
苏昭抬头,看见岸边站着个锦衣少年,裹着一件玄色狐裘,眉眼生得极俊,却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痞气。他身后跟着两个黑衣侍卫,气息内敛,显然是高手。
记忆里闪过此人的身份——七皇子,萧彻。
一个在史书中被描述为“耽于酒色,胸无大志”,最终在夺嫡之争中早早出局、被赐毒酒的闲散皇子。
但苏昭记得,那本《大靖野史》的残页里,曾隐晦提到“七皇子府中,有匿名策论十篇,论及削藩、均田,字字切中时弊”。
这样的人,会是真的闲散吗?
萧彻蹲下身,用一根玉簪挑了挑她湿透的发髻,语气轻佻:“听说你爹为了攀附李丞相,要把你妹妹嫁给李家大公子?啧啧,亲生女儿说扔就扔,苏承的心,比这冰湖还冷。”
苏昭没说话,只是借着他说话的间隙,猛地发力,半截身子终于爬上了岸。冰水顺着裙摆往下滴,在雪地上洇出深色的痕迹。
她抬眼看向萧彻,冻得发紫的嘴唇动了动:“殿下既然看见了,是打算救我,还是……再补一脚?”
她的眼神太静了,不像一个刚从鬼门关爬回来的少女,倒像寒潭深处的冰,透着一股洞穿世事的冷。萧彻挑了挑眉,收回玉簪,忽然笑了:“救你?本王可不敢跟镇国公府作对。”
他站起身,拍了拍衣摆上的雪:“不过嘛……看你这模样,倒是比你那朵娇滴滴的妹妹有趣多了。”
说罢,他转身就走,黑衣侍卫紧随其后,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偶然路过。
苏昭躺在雪地里,看着他们的背影消失在梅林尽头,牙齿不受控制地打颤。她知道,萧彻不是偶然出现的。镇国公府地处京郊,这静心湖更是府中禁地,一个闲散皇子怎么会无缘无故出现在这里?
他是来看热闹的,还是……另有所图?
不管是什么,她现在活下来了。
苏昭咬着牙,用最后一丝力气撑起身子。历史上,镇国公府会在半年后卷入“废太子案”,满门抄斩,而她这个“己死”的嫡女,本该在乱葬岗被野狗分食。
但现在,她来了。
这一次,她不仅要活下去,还要让那些踩着镇国公府尸骨上位的人,血债血偿。
她拖着湿透的身子,一步一步走向梅林深处的废弃柴房——那是原主小时候藏东西的地方,或许能找到些御寒的衣物。雪落在她的脸上,冰冷刺骨,却让她的眼神越来越亮。
大靖的天,要变了。
而她苏昭,将是那燃尽黑暗的第一簇烬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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