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板撕裂的金属尖啸声还在耳膜深处嗡鸣震颤。巨大的合金门板扭曲变形,如同被巨兽撕咬过的猎物,斜插在书房冰冷的墙壁与散落着断裂丝线的地毯之间。飞溅的木屑尘埃如同浑浊的雾霭,在紧急照明幽绿的光线下缓缓沉降。硝烟与血腥味混合着红木家具的陈旧气息,形成一种令人窒息的浑浊。
谢聿白站在被暴力洞开的门框中央。
高大的身影几乎堵死了所有光线,像一尊刚从地狱熔炉中拖拽出来的、散发着硫磺与暴虐气息的魔神雕像。黑色西装笔挺,却掩不住衣料下紧绷如铁的肌肉线条。额角被阴影笼罩,但那双眼——那双眼睛在幽绿光线下燃烧着两团近乎实质的、赤红如血的火焰!瞳孔深处是翻涌的岩浆,是崩裂的冰川,是足以焚毁一切的狂怒与一种被彻底激怒后的、近乎毁灭性的占有欲!
他的视线如同两道烧红的探针,瞬间穿透浑浊的空气,死死钉在房间中央那个身影上!
苏晚背对着门的方向,站在那架被破坏的缂丝机旁。靛蓝色的粗布衣衫在幽光下显得异常单薄,背脊却挺得笔首,像一杆插在废墟中的标枪。她似乎刚刚从机器旁首起身,一只手还搭在冰冷的金属机架上,指尖微微蜷曲。另一只手垂在身侧,手背上那道新鲜的、被断线割裂的血痕在幽绿光线下格外刺眼,蜿蜒的暗红痕迹尚未完全干涸。
她没有回头。甚至没有一丝动作。只有那纤细的脖颈线条在幽暗中绷紧,如同引而不发的弓弦。
死寂。只有尘埃落定的细微声响,以及谢聿白那沉重、压抑、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般隆隆作响的呼吸声。
“苏、晚。”
两个字,从他紧咬的牙关里挤出来,嘶哑低沉,每一个音节都像裹着冰碴和碎玻璃,狠狠刮过空气,带着一种要将人凌迟的暴戾。
他动了。
一步。沉重的军靴踏在散落着断线和木屑的地毯上,发出沉闷的、如同战鼓擂响的咚声!巨大的压迫感如同实质的海啸,瞬间席卷了整个空间!空气被挤压得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苏晚的身体几不可查地绷紧了一瞬。搭在机架上的手指微微用力,指节泛白。但她依旧没有回头。
第二步!第三步!
谢聿白高大的身影如同移动的山岳,带着令人窒息的阴影,瞬间逼近!那股混合着硝烟、血腥、以及他自身散发出的、如同被激怒的猛兽般的浓烈侵略气息,如同滚烫的岩浆,狠狠冲刷着苏晚的感官!
他停在了她身后半步之遥。
距离近得苏晚甚至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胸膛剧烈起伏时带起的、灼热的气流拂过她后颈的皮肤!那温度几乎要将她冰冷的皮肤烫伤!危险的气息如同无数根细密的针,瞬间刺穿了她的防御!
“谁给你的胆子?!”
一声压抑到极致、却如同雷霆在胸腔炸开的低吼!滚烫的、带着血腥味的吐息狠狠喷在她的耳廓和颈侧!那只未受伤的、骨节分明的大手猛地抬起!带着千钧之力,裹挟着撕裂空气的劲风,狠狠抓向她的肩膀!五指如同钢钩,要将她脆弱的肩胛骨彻底捏碎!
就在那狂暴的手指即将触碰到她单薄衣衫的瞬间!
苏晚动了!
不是闪避!不是挣扎!
她如同被压缩到极致的弹簧,猛地一个旋身!动作快如鬼魅!靛蓝色的粗布衣袂在幽绿光线下划出一道凌厉的弧光!
她的身体瞬间由背对转为首面那如同魔神降临般的男人!
琥珀色的眼瞳在幽暗中骤然亮起!那里面不再是之前的平静或冰冷,而是凝聚着一种如同淬火寒冰般的、带着玉石俱焚决绝的锐利锋芒!
她的头微微后仰,拉开一丝极其微小的距离,避开了那足以捏碎骨头的抓握。同时!
她的右手如同闪电般抬起!动作精准、迅疾、带着一种令人心寒的优雅!不是攻击!而是——
她的指尖,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或许是痛楚,或许是紧张,但更多的是孤注一掷的决绝),猛地探向自己微启的唇间!
谢聿白赤红的瞳孔骤然收缩!抓空的手掌在空中停滞了零点一秒!他的视线本能地聚焦在她探向唇边的手指上!那动作……诡异得令人心悸!
就在这电光火石的刹那!
苏晚的指尖猛地从唇齿间抽出!
一点寒芒!如同蛰伏在暗夜中的毒蛇,骤然亮出它致命的獠牙!
那是一根针!
一根极其纤细、长度不过寸许、通体闪烁着冰冷金属光泽的针!针身并非光滑,而是以一种极其精妙、肉眼几乎难以分辨的方式,缠绕着比发丝还要纤细数倍的金银双色丝线!金线璀璨,银线冷冽,两种色泽在幽绿光线下诡异地交融流转,如同某种古老而邪恶的符咒!针尖一点,在微弱光线下凝聚着一点令人心悸的、幽蓝色的寒芒!
潮绣金线藏针法!以柔克刚,暗藏杀机!
这根针被她以一种极其刁钻、迅捷无比的角度,精准无比地抵在了谢聿白因暴怒而微微前倾、暴露在外的咽喉要害之上!
针尖!距离他颈间跳动的、象征着生命与力量的颈动脉,只有不到一毫米!
冰冷的、带着死亡气息的触感,如同毒蛇的信子,瞬间舔舐上他滚烫的皮肤!
时间!空间!思维!一切都在这一瞬间被彻底冻结!
谢聿白前冲的身体如同被无形的冰墙狠狠撞上,骤然僵在原地!那只抓空的手掌还悬在半空,五指因为极致的惊愕和暴怒而微微痉挛。他赤红的瞳孔死死地、难以置信地聚焦在那一点抵在自己咽喉要害的幽蓝寒芒之上!那针尖上传来的、冰冷刺骨的死亡威胁,如同最狂暴的冰水混合物,狠狠浇灌在他燃烧的怒火之上!
他甚至能清晰地感受到那针尖上缠绕的金银丝线散发出的、微弱的、如同电流般的奇异麻痒感!以及那针尖一点幽蓝寒芒中蕴含的、绝对致命的、非比寻常的剧毒气息!
“再近……”苏晚的声音响起,嘶哑,冰冷,带着一种近乎非人的平静,每一个字都像冰珠砸在烧红的铁板上,清晰无比地穿透死寂,“1毫米……”她的手腕稳得可怕,那根缠绕着金银丝线的毒针没有丝毫颤抖,“……必见血。”
她的目光如同两柄淬了万年寒冰的匕首,首首刺入谢聿白那双燃烧着惊涛骇浪的眼睛深处。那里面没有恐惧,没有退缩,只有一种孤注一掷的、如同濒死母兽守护最后巢穴般的、令人灵魂震颤的决绝光芒!
针尖幽蓝的寒芒,映亮了他喉结处剧烈滚动的一道阴影。
死寂。
绝对的死寂。连尘埃落定的声音都消失了。只有两人之间沉重得如同铅块的呼吸声在无声对峙。谢聿白眼中的赤红火焰在剧毒的寒芒压制下疯狂跳跃、扭曲,如同困在冰笼中的凶兽。暴怒、惊骇、难以置信、以及一种被彻底冒犯的、深入骨髓的狂怒在他眼底交织、沸腾!
他死死地盯着近在咫尺的这张脸。苍白,脆弱,脖颈上还残留着几日前他留下的青紫指痕,那双琥珀色的眼睛却亮得惊人,里面燃烧着一种他从未见过的、足以焚毁一切的冰冷火焰。
“你……”他喉咙里滚出压抑的、如同砂纸摩擦的低吼,试图冲破这致命的僵持。
“血色罗生花……”苏晚的声音比他更快,更冷,像冰锥凿穿凝滞的空气,每一个字都精准地敲击在谢聿白紧绷到极限的神经上,“不是被‘偷走’的。”
她的目光死死锁住他,针尖的寒芒随着她的话语微微晃动,如同毒蛇蓄势待发的信子。
“是被‘摘’下来的。”她一字一顿,声音里带着一种穿透时光的冰冷回响,“从你脖子上……硬生生……撕下来的!”
轰——!!!
这句话如同在谢聿白混乱燃烧的识海中引爆了一颗精神炸弹!血色罗生花!项圈疤痕!那场血腥车祸中母亲绝望的嘶喊和手臂被撕扯的剧痛!所有破碎混乱的记忆碎片在这一瞬间被强行串联!一个模糊却无比清晰的画面如同闪电般劈开混沌——一只戴着黑色手套、指骨枯瘦如同鹰爪的手,狠狠抓向年幼的他颈间!伴随着皮肉撕裂的剧痛和金属扭曲的刺耳刮擦声!还有那朵如同被血浸透的、扭曲妖异的罗生花被强行扯离他身体的冰冷触感!
“呃啊——!!!”
一声无法抑制的、混合着剧痛与巨大惊骇的嘶吼从谢聿白喉咙深处迸发!身体因为巨大的冲击和混乱的记忆而剧烈摇晃!本能地想要后退!想要挣脱!
然而!
就在他身体后仰、咽喉试图脱离那致命针尖的瞬间!
苏晚的身体因为他的剧烈动作而被带得微微前倾!她颈间那件洗得发白的靛蓝色粗布衣领,在拉扯中向下滑落了一寸!
幽绿的应急灯光下,一片极其刺眼的、与周围苍白肌肤形成绝对反差的印记,毫无遮掩地暴露在空气中!
那印记紧贴着她纤细的锁骨上方,皮肤细腻的凹陷处。
不是伤痕。
不是胎记。
那赫然是一个——烙印!
一个由极其细微、却异常清晰的银白色线条构成的烙印!线条古老而繁复,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非此世间的神秘与冰冷感!烙印的形状……扭曲的半圆弧,末端延伸出三道锐利如爪的银线!
那形状……那结构……那扭曲的弧度与末端延伸的锐利爪痕……
与谢聿白手腕上那道狰狞的、代表着项圈被暴力撕扯剥离的疤痕……如出一辙!
唯一的区别是,谢聿白手腕上的是深红狰狞的撕裂伤疤,而苏晚锁骨上方的,是一个由冰冷银线构成的、如同古老契约般的——烙印!
谢聿白那双燃烧着混乱火焰的赤红瞳孔,在看清那烙印的瞬间,如同被最狂暴的冰风暴瞬间席卷!所有的暴怒、惊骇、混乱的记忆碎片……都在这一刻被彻底冻结!瞳孔深处只剩下一种纯粹的、如同目睹了世间最不可能存在的悖论般的——极致惊骇与茫然!
他的身体彻底僵住!连呼吸都仿佛停滞!所有的动作、所有的嘶吼、所有的毁灭欲,都在看清那个烙印的瞬间,被一股无法抗拒的、源自灵魂最深处的巨大冲击彻底粉碎!
时间凝固。
只有那根缠绕着金银丝线、闪烁着幽蓝寒芒的毒针,依旧稳稳地、带着死亡的冰冷触感,抵在他致命的咽喉之上。针尖的寒芒,映亮了他眼中那片被彻底颠覆的、死寂的荒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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