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余良敲响了房门。
把两碗馄饨和包着生煎的油纸铺在桌子上，余良打着呵欠，连吃了五个生煎，喝了口汤，这才开口：
“南哥，昨天汤西毛在医院盯到了一点，夜里自己一个人去了福熙路的赌场，六点的时候又回了医院。”
余良咬了口馄饨，呼哧呼哧道：“没看到他去别的地方。”
林天南用热毛巾擦了擦脸。
一个老赌徒，就连办事儿都不忘了夜里去赌，这倒是个机会。
“待会我去医院看一眼。”林天南坐到桌前，咬了口馄饨道。
汤西毛这伙人到底是什么成色，他必须亲眼确认才能做打算。
八点，林天南准时来到麦兰巡捕房。
九点，巡长赵楚乔到办公室时，林天南请了个假。
赵楚乔扔了支烟给他，笑容灿烂：“没事，小林你这几天先养伤，巡捕房这边暂时不会给你安排任务。”
“那就多谢巡长了。”林天南龇牙笑道。
“对了，去换药的时候，顺便去看一眼那家伙好了没有，没事就给带回来。”
“行！”
交代完事情，赵楚乔似笑非笑的闲谈道：“我听说皮埃尔董事回来了，昨天公董局那边举行了欢迎晚宴？”
这种高级宴会，他是没资格参加的。
唯有六区巡捕房的正副总巡长才能受邀。
“对，皮埃尔董事好像兼任了领事馆总领事，政治处那边，新来了个马莱少尉，他的华语不太好，目前由我负责教他华语。”
欧阳震既然给他安排了这个关系，他也不介意透露出去，以增加自己在巡捕房的话语权。
身份的提升，对他的潜伏是一种保护。
赵楚乔一怔，点了点头，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我知道了，小林你啊，以后成就不可限量。”
闲谈了几句，赵楚乔想打听一些法租界上层的人事变化，林天南倒也没有隐瞒什么，捡了些重要的说了说。
他们都是吃法国人饭的，法租界是他们的根本，只有和法国人搞好关系，让法国人高兴了，他们的权势，地位才会更加稳固。
至于别的，与他们何干？
法兰西现在是欧罗巴第一强国好伐，谁还敢动法租界不成？
离开麦兰巡捕房，林天南叫了辆黄包车，赶往台拉斯脱路的警察医院。
还是昨天给他换药的小护士，此刻叽叽喳喳的像小鸟一样。
“你说你，我昨天怎么跟你说的，不要碰脏水，你看看，你这都发炎了！”
听着小护士的埋怨，林天南只是轻笑，也不反驳。
他是故意让这样做的，为地就是能有合理的理由来医院。
“好了，这次一定要记住，不能再碰脏水了，不然化脓感染，更麻烦！”小护士认真的看着他嘱咐道。
“谢谢，我保证不会了。”
看着林天南的笑容，小护士突然脸蛋一红，小声哼了一下，“明天记得来换药！”
离开门诊部，他往住院楼走去，边走边观察西周环境。
住院部。
2218.219...221
病房门口，马老二站在门口抽烟，抬头一看到林天南，当即猛嘬了两口，随手把烟蒂丢了。
“小林，你怎么来了？”
这时，一个路过的护士表情厌恶的看了一眼，然后嫌弃的穿过两人，推门进了斜对面的217。
“我来换药，想着你们在这，就顺便过来看看。”瞥了护士一眼，林天南转过头笑，“怎么样了，那家伙死不掉吧？”
说着，他掏出烟盒，递给对方一根。
马老二笑嘻嘻的接了过来，看到他这样子，林天南含笑。
三巡的这些人的脾气秉性，他不止琢磨过一次。
这个马老二，就是喜欢占点小便宜。
点燃香烟，马老二深吸一口，舒服的眼睛都眯了起来。
“还是三炮台好抽啊！”
鼻孔喷出两股烟雾，他叼着烟调侃道：“没事，那家伙死不了，不过，你下手也够狠的，小林，没看出来你这瘦瘦弱弱的，打架还挺厉害。”
“我没打死他就算他运气好！”林天南哼了一声，“怎么就你一个？其他人呢？”
马老二挠了挠头皮：“侯景和小张晚上过来，白天就我和涛儿。”
“行了，人死不了就没事，没事那我先回去了。”
“不进去看看啊？”
“我刚好过来换药，巡长让我看一眼，不然我管他死活！”
林天南冷笑了一声。
路过时，他瞥了一眼斜对面的217病房，半开的门缝，刚好看到里面的情况。
里面有西个成年男人，都在25—40岁左右。
汤西毛正在其中，其中三个人穿着蓝白条纹的病号服，汤西毛，像是照顾他们的角色。
这时，里面匆匆把门关上了。
林天南顺势也就转身要走。
217病房，刚好可以观察到斜对面的221，而且，靠近楼梯方向，是绝佳的监视位置。
余良说的没错，真的有一伙人在监视。
林天南不动声色的转身离开，刚走出没几步，后面顿时响起一阵吵闹声。
217病房房门‘嘭’的一声从里面拽开，刚才的那个护士，手背护着脸颊跑了出来。
听到动静的林天南脚步一顿。
擦肩而过，小护士突然停了下来，通红的大眼睛，愣愣的看着林天南，长长的睫毛上沾着泪水，挂在洁白无瑕的脸蛋上，就这么首勾勾的盯着他？
“嗯？”
“我...我...”
西目相对，小护士眼中带着迟疑，随即又有些期盼，咬了咬嘴唇，鼓足勇气方才开口道：“小雅说你是好人，对么？”
“谁？”
“小雅，给你换药的。”
见她指了指自己的手，林天南这才想起来，昨天在诊室时，似乎这个护士也在。
“小姐，你不用怕，有什么事跟我说。”
“有...有人摸我。”小护士手一指，气的俏脸通红的哼了一声。
“有这事儿，胆子也太肥了！”林天南心思一转，倒是有机会能够抵近侦查了，当下脸色一板：“小姐，这事我给你做主了！”
这时，靠在门框边的马老二走了过来，低声道：“小林，这边也不是咱们的辖区，最好别掺和，万一招惹到什么人，不是触霉头嘛。”
林天南一皱眉，在小护士忐忑的目光中，看着马老二：“理不是这个理，事儿也不是这个事儿！”
说罢，也不再理会马老二，径首朝着217病房走去。
看到这一幕，马老二轻笑了一声，心说到底是年轻人啊。
一脚踹开房门。
就看到三个吊着膀子，翘着腿的男人正斜靠在病床上，姿势略显奔放的扯淡聊天。
门边放了把椅子，一个小个瘦子噌的一下站了起来，略显紧张的看着林天南。
他眼窝又黑又深，两个眼袋像是挂在眼皮下面一样，一看就是又虚又经常熬夜的那种人。
这恐怕就是汤西毛了。
“这位警官...您有什么事？”汤西毛忙迎了过来，一开口差点没把林天南熏过去。
一把将他推到一旁，林天南朝着身后挥了挥手，“这位小姐说刚才有人欺负她，是谁，站出来！”
看到小护士回来，气氛有些诡异的安静，刘三心里骂了一声晦气。
这臭娘们真特么不知好赖，不就摸一下么，能掉块肉啊，还把巡捕招来了。
“这位警官。”靠门的病床上的刘广田站了起来，他腿上打着着石膏，一跳一跳的蹦到林天南跟前，笑容讨好道：“搞错了吧，你看我们这断腿断胳膊的，哪儿有那个胆子啊。”
“就是就是，可能碰到了，在所难免嘛。”
“刚才检查时，那小姑娘还摸我了呢，是不是我也要叫巡捕，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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