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连山火线立功的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在新兵连里传开了。
二等功!
那可是许多老兵干一辈子都摸不着的荣耀,他祁连山,一个刚上战场的老农,头一阵枪响,就给挣到手了!
新兵们看他的眼神,彻底变了。
先前是好奇,是看个稀罕,如今,却多了几分实实在在的敬畏。
王大炮更是成了祁连山的铁杆“吹鼓手”,逢人便唾沫横飞地描述祁连山那三枪如何神乎其技,如何弹无虚发,听得新兵们一愣一愣的。
梁东对祁连山的态度也客气了不少,不再把他当普通新兵看待,偶尔还会主动问问他对某些情况的看法。
赵蒙生则显得沉默许多。
他亲眼目睹了祁连山那几枪的威力,也感受到了子弹擦过头皮的冰冷。
那种生与死的瞬间转换,让他开始重新审视自己,审视这场战争,也审视这个叫祁连山的“老农兵”。
他不再像最初那样排斥军营的艰苦,甚至开始学着祁连山的样子,默默地观察,默默地做事。
只是,他看向祁连山的目光里,情绪复杂,有震惊,有钦佩。
战火并未因一次小小的胜利而停歇。
几天后,梁东接到命令,他们排要执行一项特殊的渗透任务——护送一批急需的药品和弹药,前往一个被敌人三面包围、通讯几乎中断的前沿观察哨“钉子哨”。
那地方,易守难攻,但一旦失守,整个防线都会出现一个大口子。
“这次任务,九死一生!”梁东的脸色凝重,“敌人肯定在路上布下了天罗地网。我需要最精干的人手!祁连山,你跟我来!”
祁连山没有丝毫犹豫,只是点了点头。
赵蒙生咬了咬牙,也站了出来:“排长,我也去!”
梁东看了他一眼,眉头微蹙。
赵蒙生虽然进步不小,但毕竟底子薄,经验欠缺。
“排长,让他去吧。”祁连山突然开口,声音不大,却很沉稳,“多个人,多双眼睛,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梁东想了想,祁连山既然开口了,想必有他的道理。
而且,他也存了点私心,让赵蒙生这样的“公子哥”多经历些血火,对他有好处。
“好!算你一个!但路上要是拖后腿,老子可不客气!”
挑选了十名精干的老兵,加上祁连山和赵蒙生,一支十三人的小分队,在夜色的掩护下,悄然出发了。
山路崎岖,丛林茂密。
西南边境的雨林,潮湿闷热,毒虫遍地。
祁连山凭借着上辈子在山里摸爬滚打的经验,总能提前避开一些险地,甚至能识别出一些可以充饥的野果和能驱虫的植物。
赵蒙生紧跟在他身后,看着他沉稳的背影,心里踏实了不少。
行至一处狭窄的山谷,两侧是陡峭的悬崖,头顶的树冠遮天蔽日,光线极暗。
“小心!这里不对劲!”祁连山突然低喝一声,拉住了前面的梁东。
话音未落,两侧山壁上突然火光闪动!
“哒哒哒哒!”
“轰!”
密集的子弹和手榴弹如雨点般倾泻而下!
“卧倒!隐蔽!”梁东嘶吼着,额头上青筋暴起。
敌人显然早有埋伏,火力凶猛,将他们死死压制在谷底的一小片开阔地。
一名老兵躲闪不及,大腿中弹,惨叫一声倒在地上。
赵蒙生吓得魂飞魄散,本能地想往一块大石头后面躲,却不想那里正好是敌人交叉火力的死角!
“危险!”祁连山离他最近,眼看一颗手榴弹冒着青烟滚落到赵蒙生脚边,他瞳孔猛缩,来不及多想,一个饿虎扑食,将赵蒙生狠狠扑倒在地,用自己的身体护住了他!
“轰隆!”
剧烈的爆炸声震耳欲聋,泥土石块西溅。
赵蒙生只觉得天旋地转,耳朵里嗡嗡作响,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呛入鼻腔。
他懵了片刻,才反应过来,自己竟然毫发无损!
而压在他身上的祁连山,却发出了一声压抑的闷哼。
“祁哥!祁哥你怎么样?!”赵蒙生慌了,声音带着哭腔。
他挣扎着想把祁连山推开,却发现祁连山的后背一片滚烫黏湿。
是血!
“我……我没事……”祁连山的声音有些虚弱,但依旧强撑着,“别动……敌人火力太猛……”
他的后背被手榴弹的破片划开了几道深可见骨的口子,鲜血正汩汩往外冒,染红了军装。
“老祁!”梁东也看到了这边的情况,目眦欲裂。
“排长……掩护……我能……解决他们……”祁连山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他忍着剧痛,挣扎着翻了个身,将赵蒙生推到石头后面,然后从地上捡起一支牺牲战友的半自动步枪,枪口指向了左侧山壁上一个机枪火力点。
此刻的祁连山,眼神冷静得可怕,仿佛后背的伤口根本不存在一般。
他深吸一口气,稳住枪身。
“砰!”
子弹呼啸而出。
山壁上的机枪声戛然而止。
紧接着,他迅速调转枪口,瞄向右侧另一个火力点。
“砰!”
又是一枪!
干脆利落!
两个最主要的火力点被敲掉,敌人的攻势顿时一滞。
“好机会!反击!”梁东抓住战机,大吼一声,率先开火。
其余战士也纷纷还击。
赵蒙生看着祁连山苍白的脸和不断渗血的后背,眼泪再也忍不住,夺眶而出。
他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感受到死亡的威胁,也第一次如此真切地感受到,有人可以为了救自己,连命都不要!
这个平日里沉默寡言,甚至有些木讷的老兵,在这一刻,形象无比高大。
他猛地捡起地上的步枪,学着祁连山的样子,对着山壁上闪动的火光,扣动了扳机!
虽然子弹不知飞向了何方,但他终于鼓起了勇气,开出了自己人生中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枪!
战斗持续了十几分钟,在祁连山精准的点杀和梁东的指挥下,小分队硬生生打退了数倍于己的敌人。
清点战场,小分队牺牲两人,三人受伤,祁连山伤势最重。
“老祁!撑住!老子这就给你包扎!”梁东红着眼睛,手忙脚乱地从急救包里拿出纱布。
祁连山摆了摆手,虚弱地说道:“先……先救其他人……我没事……死不了……”
赵蒙生跪在祁连山身边,用颤抖的手帮他按住伤口,哽咽道:“祁哥……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你……”
祁连山咧开嘴,想笑一笑,却牵动了伤口,疼得他倒吸一口凉气。
“傻小子……战场上……哪有……连累不连累的……都是……兄弟……”
兄弟!
这两个字,像一颗重磅炸弹,在赵蒙生的心里炸开。
这一刻,他彻底放下了所有的优越感和矜持。
任务还得继续。
简单的包扎后,祁连山在赵蒙生和另一名战士的搀扶下,坚持着继续前进。
他们最终在黎明前,将药品和弹药送到了“钉子哨”。
“钉子哨”的守军看到他们,如同看到了救星,激动得热泪盈眶。
当梁东把祁连山在途中如何负伤,又如何在负伤的情况下精准狙杀敌人火力点的事迹一说,“钉子哨”的官兵们无不肃然起敬。
返程的路上,赵蒙生几乎是寸步不离地照顾着祁连山。
回到营地,祁连山被立刻送往了野战医院。
而赵蒙生,则找到梁东,郑重地写了一份关于祁连山英勇事迹的详细报告,并请求上级给予祁连山最大程度的嘉奖。
他甚至动用了自己的关系,确保这份报告能被高层看到。
他知道,以祁连山的性格,绝不会主动去表功。
但他赵蒙生,欠祁连山一条命!这份恩情,他必须报!
几天后,军区通报下来:祁连山同志,临危不惧,舍身救人,作战勇猛,再立一等功!并火线提拔为副班长!
消息传来,整个营都轰动了!
一个新兵,在如此短的时间内,一个二等功,一个一等功,还火线提拔!这简首是传奇!
趴在病床上的祁连山,听到这个消息,只是淡淡一笑。
他知道,他为儿子祁同伟的未来,又垫下了一块坚实的基石。
而他不知道的是,在他养伤期间,赵蒙生几乎每天都会来看他,给他削苹果,陪他说话,那份发自内心的关切和敬重,再也掩饰不住。
一场生死考验,让这两个身份、背景、性格截然不同的人,结下了过命的交情。
祁连山用他的行动,不仅赢得了荣誉,更赢得了未来最重要的一份人脉——赵家的友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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