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语速极快，带着探查重大线索的紧张，“纸己泡烂糊软，残存巴掌大一块。上面字迹虽洇染模糊难以辨认，但纸质……似与昨夜飞射入车内那猩红字条极为相似！卑职己令心腹将那片区域秘密包围，任何人不准擅入……”
他声音越来越低，带着一丝无法确认的疑虑：“至于纸角所黏的位置……与昨夜属下追索那可疑灯贩子消失的方向……基本……吻合！”
“灯贩”二字吐出，沈娇娇正欲打结的指尖猛地一抖，针尖刺偏，险些扎进肉里！一阵锐痛传来！
这关联如同闪电劈开雨夜！
昨夜风雨交加、灯海狂乱中老者那浑浊暗藏冷锐的一瞥！那消失于废弃小巷的佝偻身影！那截枯梅枝！那猩红血书！西苑树影深处幽冷的寒光！
这一切碎片，竟真地被昨夜那场蓄意的“灯会惊马”串联了起来？！
那张残纸……若真是同源……是否意味着，那夜灯会上兜售花灯的老者……便是潜藏的复仇者？他利用灯会人流混乱接近，用灯摊作为掩护，甚至……故意引诱她买下兔儿灯？！
寒意再次从沈娇娇脊椎爬升！
“嘶——”沈娇娇痛得缩回手，指尖一颗鲜红的血珠己迅速沁出，在白瓷般的手背上刺目异常.
张吉的禀报也戛然而止，紧张地望着瞬间因吃痛而动作凝固的沈娇娇和伫立一旁的萧靖。
萧靖的目光倏地转向她带血的指尖。
暖室里骤然再次陷入冰点般的沉寂。
窗外的暴雨，在张吉话音落下后，竟如同耗尽了所有的狂暴力量，渐渐收束了狂乱的步伐，只剩下闷雷在云层深处不甘地滚动。豆大的雨点变成了绵密的雨丝，淅淅沥沥地敲打着窗棂。
“继续查。”萧靖的声音冷彻骨髓，每一个字都带着森然寒气，“掘地三尺，给本王搜出所有字纸残片！那张雨中所见‘兽瞳’，也命人日夜盯死！”
“是！”张吉领命，不敢再多言，立刻抱拳躬身退出。
暖室里只剩下噼啪的炭火声和窗外微弱的雨声。
“无事便好。”低沉的声音再次响起，打破了沉寂，竟是对沈娇娇重复了方才的话。只是这一次，那语气里似乎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只对她一人的重量。
沈娇娇按住受伤的指尖，惊魂未定地抬头。
只见萧靖立在窗边，目光穿透窗棂上不断滑落的雨线，投向外间庭院。窗外天空己不再漆黑如墨，厚重的云层边缘透出一线惨淡的鱼肚白。
天光渐晓。
雨，终于停了。
一夜的喧嚣、恐惧与血腥，似乎也随着这雨势渐弱而暂时蛰伏，留下满地泥泞狼藉和难以言说的沉重。
暖意终于压过了寒意，沈娇娇微微松了口气。
就在这短暂的安宁时刻——
萧靖高大的身影正对着窗外庭院角落那片樱林，晨曦的微光堪堪落在树梢顶端那几簇刚刚萌发不久、努力伸展的新翠嫩芽上。
陡然！
窗棂发出一声极其轻微、却又清晰无比的“笃”响！
似有一小截细小的东西坠落在窗外的青砖地上。
萧靖的目光骤然一凝！
沈娇娇也循声望去！
只见窗外青石地的边缘角落，静静地躺着一截小指长短、颜色青翠欲滴的断枝！断口处极其新鲜，呈现出被某种锋利之物瞬间切断后的平滑斜面！
断茬上还凝聚着一颗将坠未坠、晶莹剔透的细小晨露！
微弱的晨曦落在断枝上，那几点翠嫩的芽苞因断离了母树，在脱离树荫的瞬间便迅速失却了生机。
而那断枝之下，正是数日前雨后，那株苍劲虬结、顶梢冒出第一点脆绿新芽的樱桃树枝所在！
沈娇娇的手指尖，方才被刺的细微刺痛尚未散去，那颗血珠刚刚凝结。
她的目光死死钉在那地上一小截脆弱的、被整齐切断的青翠断枝上。
窗外是雨后初霁、天地澄澈的黎明。
可那新鲜平滑如刀削般的断口……在沈娇娇骤然收缩的瞳孔中，却无声撕裂了所有的安宁假象！
一个冰冷的、带着血腥气的真相如同鬼魅般破晓而出：
暗处的眼睛——昨夜，竟曾离她的窗下如此之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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