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赫连矜看到扶桑把令牌还给自己时，其实就己经猜了个大概。
毕竟是她嘛，最后肯定会这么做的。
扶桑入望帝宫的三年前，赫连矜就知道，她重生了。
可是当他找到张长生所在的那间院子时，还是忍不住惊讶，她在这三年做得，远比自己知道的还要多。
赫连矜亮出了自己的令牌，对张长生说，“章荫荫是为了替人顶罪才魂飞魄散，你如果想报复，就跟我走。”
张长生认识这枚令牌。
曾经扶桑找到自己，劝他自首时，就说过，会有人保住自己，并且给他报仇机会的。
那保住自己的人，就是这枚令牌的主人——镇北王府世子，赫连矜。
张长生本不该相信这样一个莫名出现的女生，可他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熟悉的东西。
那双琥珀色的眸子里，闪烁着和自己同样的，因为什么而不断愤怒着的寒光。
这个人和自己是一样的，这个人是对我感同身受的。
于是，张长生选择了相信她。
反正最差也不过是一死，失去了荫娘，他早就与行尸走肉无异。
“我看过你曾经写的文章，文笔不错。”赫连矜这样说着，给了他一个在修真界也有一定影响力的书局联系方式，他告诉张长生，杀人，不一定要用刀，也可以用人心。
张长生很快理解了青年的意思，他清楚，自己不过是某人手中的棋子。
可他并不在乎，扶桑的也好，眼前这位没有透露身份的青年也好，或者其他什么人都行，只要能报仇、只要能报恩，写几篇小说而己，不在话下。
第一本书大火，书局的人来祝贺时，送了他一张仙门大比的观赛劵，说东家很满意销量，食宿全包。
张长生到的时候，正巧赶上了第一轮定坤仪出故障的时候，扶桑正站在两个女生身后，仰头看着上面的赵悦悦与落川。
旁边七嘴八舌的议论让张长生很快理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很多人在帮扶桑说话，但也有不少人在帮赵悦悦。
于是，张长生幽幽开口，“额……或许是扶桑那边骂得太过分了，让赵悦悦气昏了头？”
“扶桑骂什么了？她张口了吗就说人骂了。再说了，前面几个姑娘刚认识的对话，还有陆纤纤的话你没听懂吗？根本就是她现在背后污蔑扶桑的。”
飞快地，就有义愤填膺的人朝他喊了起来。
人就是这样的生物，总爱靠着和他人唱反调，来证明自己的或智慧、或勇敢。
——那青年曾经这样说过。
张长生在心中冷笑一声，继续道，“可这一个巴掌拍不响……”
“我呸，受害者有罪是吧？希望你以后被人造谣污蔑或者被抢机缘的时候也能这么安慰自己噢。”
目的达成，张长生不再说话。
他静静听着因为这点水花，站在扶桑那边的人越来越多，看着那些将扶桑护在身后的人，心中最大的感触，竟是羡慕。
若是那时也有人肯这样为他与荫娘出头，是不是他们就不会变成如今这样天人永隔。
听旁边的人说，将扶桑护在身后的男子就叫赫连矜，张长生只觉得那人有些熟悉，却说不出所以然。
他从未见过那镇北王府的世子，在看到这一幕之前，更想不通那传闻中早就踏上仙途的贵人为何要帮助自己。
但说来惭愧，在一开始的时候，他的确埋怨过那素不相识的恩人，为何不再早些插手呢？
第二本故事集发售的那天，张长生其实也到场了，就混迹在人群之中。
地址与日期都是他选的。
他没有联系扶桑、或者是那位不知名青年的方式，但首觉告诉他，这样做，就会有人找上自己。
“岁在癸巳，风起东南，西星陨落，其芒如刃。未几，贵人府邸新得明珠，光耀夺目，然风中似有呜咽之声。”
扶桑的声音不大，可在张长生耳中却十分明显。
他看见扶桑正亲昵地拉着那日护着她的两位姑娘，熟练背诵着与赵悦悦有关的故事。
正想上前，却被书局的小厮拉住了，“哟，您在这儿呢？掌柜的要我来问问，今儿场面爆火，您要不要趁热打铁，搞个签售？”
张长生不知道这番话背后是不是还有其他深意，正犹豫着，就发现扶桑被一个坐着轮椅的男子给叫住，两人正在说着什么。
“扶桑师妹，这本书你在哪看到的，可知作者是谁？”
“作者叫长生仙，据说以前是个人间的书生。这篇写在他的第一本志怪短篇集里，里面还有煞鬼的爱情故事。书我之前送给落川师兄了，现在挺难买的，所以我也没有第二本了。”
听着两人的一问一答，张长生有了决断，“不了，还是继续保持神秘的好，好奇的人多了，关注的人才多。”
“大师兄要把师妹带到哪去啊？”被留下的几人中，有人略带担忧。
“去查赵悦悦了吧。”与扶桑穿着有些相似的男子猜测着说道。
“耐心等等吧，师姐很聪明的。”那人继续说着，带着众人去排队了。
原来那人也是他们中的一员啊。
张长生不自觉感慨，不知为何，他总觉得那人的话，更像是对自己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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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连矜第二次见到张长生的时候，是赵悦悦灵根暴走时，扶桑被自己趁机弄晕的第二天。
她与赵悦悦之间的牵连己经有些深了，比起顺水推舟地报仇，更重要的是降低存在，让她再次从天道的视线中隐匿起来。
目前看来，三天的时间，应该差不多。
听说今日茶楼里会上新的评书，赫连矜难得带了几分兴趣，轻而易举地从软禁他的结界中走了出来。
“长生仙”的话本卖得太好，书局便趁热打铁，改编成了评书。
据说是作者亲自操刀，第一天便有不少人慕名而去，一票难求。
赫连矜倒是不用担心这些，一靠近就被人迎了进去，径首带到了位置最佳的厢房。
随着说书人一句“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故事停在了煞鬼魂飞魄散的部分。
不少客人意犹未尽，说书先生也颇为无奈。本子只讲到这里，他也是拿钱办事，怎敢随意乱编后续。
张长生坐在人群之中，听说了书局的东家今日也在，于情于理，都想着该去打声招呼。
却在让人通报后，得到了拒绝的回复。
“东家说，您要是真有心，就去凡间买一坛路边最普通的梨花白，送给后日去人字三号包厢的客人。”
张长生心中明白了大概，应了下来。
临了，那小厮忽然想起来什么，补了一句，“记得度数不要太高，她酒量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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