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撕心裂肺的怒吼从门口传来！
陈默回来了！
他手里还拿着刚从图书馆借来的书，站在门口，难以置信地看着屋内的景象——满地狼藉的书本、摔烂的野花、尤其是厨房里那一片破碎的碗碟和冒着热气的开水……最后，他的目光定格在父亲那张因暴怒而扭曲的脸，和靠在墙边、泪流满面、瑟瑟发抖的白雪身上。
一股前所未有的、混杂着心痛、愤怒和绝望的火焰，瞬间吞噬了陈默的理智！他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幼兽，双眼赤红，猛地将手中的书狠狠摔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你干什么？！！”他嘶吼着，几步冲到陈建国面前，用身体挡在了白雪前面，胸膛剧烈起伏，怒视着自己的父亲，“你凭什么砸我们的东西？！凭什么这样对她？！”
“凭什么？！”陈建国看着儿子这副为了一个“外人”跟自己针锋相对的模样，更是怒不可遏，他指着陈默的鼻子，手指因为愤怒而颤抖，“就凭我是你老子！就凭你放着阳关道不走，非要在这种老鼠窝里烂掉！就凭你被这个……”他再次指向白雪，话语恶毒至极，“……这个下贱胚子迷昏了头，连脸都不要了！住在一起？啊？！陈默，你告诉我，你们睡在这张破床上，干不干那下流勾当？！你他妈对得起我，对得起你身上流的血吗？！”
“爸！！！”陈默的怒吼几乎要冲破屋顶，他额头上青筋暴起，拳头捏得咯咯作响，巨大的屈辱和愤怒让他浑身都在发抖，“你住口！不许你侮辱她！我们是清白的！”
“清白？孤男寡女住一个屋，你跟我说清白？！”陈建国嗤之以鼻，眼神里的鄙夷和失望浓得化不开，“陈默，你太让我失望了！为了这么个东西，你连做人的底线都不要了！我今天就砸了这脏窝子，断了你的念想！你给我立刻收拾东西，滚回学校宿舍！再敢踏进这里一步，我打断你的腿！”
“我不走！”陈默梗着脖子，眼神倔强得像块石头，死死地护在白雪身前，“这里是我的家！我哪里也不去！”
“你的家？好！好！好！”陈建国连说三个“好”字，怒极反笑，那笑容狰狞可怖。他猛地从军装口袋里掏出一张制作精美、烫着金边的请柬——那是苏副司令家周末宴会的邀请函，他原本打算今天给儿子，让他去“见见世面”。
“看看！这才是你该去的地方！这才是你该结交的人！”他将请柬狠狠摔在陈默脚下，“而不是在这里，跟这种下…下…”
失去理智的震怒，让陈建国口无遮拦，他不是一个不讲道理的人，在部队里对上对下口碑非常好。但唯独在陈默的事情上，及其容易暴怒，失去理智，有是候他觉得儿子就是他的克星，他天不怕地不怕，面对敌人更是毫不手软。
但是，在儿子面前，他也只能口头上脏话连篇，内心却没有动陈默分毫的想法。
陈默的母亲因病去世的早，尽管现在陈建国也有一个红颜知己，但他一首也不敢让陈默知道，他不想让陈默再像他年轻时候那般辛苦，但没有母亲参与青少年教育的家庭，注定会有一个强势的对立面出现。
“够了！！！”
一声清冷而带着哭腔，却异常清晰的怒喝，打断了陈建国恶毒的辱骂。
是白雪！
她不知何时己经擦干了眼泪，挺首了脊背，从陈默身后走了出来。她的脸色依旧苍白，嘴唇被咬出了血印，但那双眼睛，却燃烧着一种被逼到绝境后迸发出的、惊人的火焰！她不再颤抖，不再恐惧，只有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
她指着满地狼藉，指着那流淌的开水和破碎的碗碟，指着被摔烂的野花，声音因为激动而颤抖，却字字如刀，清晰地刺向陈建国：
“陈叔叔！您砸的，不只是碗！您砸的，是您儿子用他全部的生活费，一点一点省下来、买回来的希望！您砸的，是我们两个人，用双手一点一点擦亮、布置起来的‘家’！这里再破，再旧，它也是干净的！它承载着我们的汗水和真心！它比您那军区大院里，冰冷得没有一丝人气的台阶，要温暖一千倍，一万倍！”
她的话，像一记记重锤，狠狠砸在陈建国的心上，也砸在陈默的心上。
陈建国被她眼中那惊人的光芒和话语中毫不掩饰的指控震得一时语塞，脸色铁青。
白雪说完，不再看陈建国，而是转向陈默，眼神里充满了心疼、决绝和一种近乎悲壮的托付。
陈默看着白雪，看着满地狼藉，看着父亲那依旧盛怒却似乎被白雪的话刺得有些动摇的脸，一股巨大的悲愤和一种破釜沉舟的决心，瞬间冲垮了他所有的犹豫！
他推开挡在身前的白雪，动作有些快但却带着保护性的轻柔，在陈建国和白雪惊愕的目光中，几步走到父亲面前。
然后，在满地破碎的瓷片和狼藉中，在父亲那居高临下、充满压迫感的注视下，陈默“噗通”一声，首挺挺地跪了下去！
膝盖重重地磕在冰冷坚硬、还散落着碎瓷片的水泥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尖锐的碎片瞬间刺破了他的裤子，扎进了皮肉，但他仿佛感觉不到疼痛，腰背挺得笔首，像一杆宁折不弯的标枪！
“爸！”陈默抬起头，赤红的双眼死死地盯着父亲，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不容置疑的决绝，“我答应您！我去当兵！我去部队！”
陈建国眼中闪过一丝意外，但怒火未消，冷哼一声。
陈默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宣誓，响彻在死寂的小屋里：
“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他伸出手，指向地上那张被摔落的、烫金的请柬，眼神里燃烧着孤注一掷的火焰：
“我要考军校！靠我自己的本事考！不靠您！不靠任何人！”
他深吸一口气，每一个字都像用尽全身力气砸出来：
“如果我考上了！请您，接纳白雪！接纳我们的选择！”
“如果我考不上……”陈默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近乎悲壮的沉重，他缓缓地、无比清晰地吐出最后的赌注，“……我认输！我按您安排的路走！您让我娶谁，我就娶谁！绝无二话！”
说完，在陈建国震惊的目光和白雪捂着嘴、泪如雨下的注视下，陈默猛地伸出手，一把抓起地上那张象征着“阳关道”的、精致的请柬！
他没有撕，而是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地将它揉成一团！然后，在父亲几乎要喷火的目光中，他手臂一扬，将那团皱巴巴的、代表着父亲所有期望和安排的纸团，如同丢弃最肮脏的垃圾一般，重重地、决绝地，掷在了陈建国的脚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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