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航号”驶离上海港时,正是深秋。码头上的悬铃木落了满地金叶,像铺了层碎阳光。吴小苗蹲在甲板上给小羊羔“辣条”的孩子们喂胡萝卜,三只小家伙是春天在斐济出生的,毛卷卷的像团绒球,分别叫“椰椰”“果果”“辣辣”——全是小李起的名。
陈默拿着新修订的航线图走过来,图上用金线标出的新航线,像条缠绕在亚洲大陆边缘的丝带。“气象部门说,波斯湾这季度风浪小,我们走马六甲海峡转阿拉伯海,二十五天就能到伊朗阿巴斯港。”他指着图上的霍尔木兹海峡,“这里被称为‘世界油阀’,过往的船多,得格外小心。”
爸背着个朱红陶缸登上船,缸沿雕着缠枝莲纹,里面是新酿的“丝路特供版”辣椒酱。“加了伊朗的藏红花,”他掀开缸盖,一股混着花香的辣味飘出来,像把东西方的香料全揉在了一起,“我跟新疆的老伙计学的,说这配方最合丝绸之路的脾气。”
妈往吴小苗包里塞了袋枸杞干:“这是宁夏的贡品,泡水喝补气血。到了伊朗,记得跟当地人学喝红茶,加两颗枸杞,比他们放的方糖还润。”吴小苗捏了捏枸杞袋,颗粒得像红宝石,像妈年轻时戴过的耳环。
***船过马六甲海峡时,海水染上了层淡绿。小李趴在船舷边撒网,网刚沉下去就猛地绷紧,他喊着“大家伙!”使劲往上拽,一条半米长的马鲛鱼被拖上甲板,银亮的鱼鳞在阳光下晃眼。“晚上做香煎马鲛鱼!”他手忙脚乱地摘鱼钩,“再抹点丝路版辣椒酱,肯定比地中海的做法还香!”
吴小苗把陶缸搬进恒温舱,舱壁上挂着各地的辣椒艺术品:墨西哥的辣椒剪纸、斐济的辣椒草编、俄罗斯的冰雕辣椒模具……她给新到的藏红花辣椒酱贴标签时,陈默走进来,手里拿着杯温热的桂圆茶:“刚炖的,加了点藏红花,你妈说这配方暖身。”
夜里值岗,吴小苗裹着薄毯坐在驾驶台,看航标灯在墨色海面明明灭灭。陈默端来两盘煎鱼,瓷盘里的鱼皮焦脆,淋着琥珀色的辣酱。“还记得第一次过好望角,你说要让辣椒酱在风暴里宣誓吗?”他指着远处隐约的石油钻井平台灯光,“现在我们要去古丝绸之路的终点,让它和藏红花做朋友。”
吴小苗夹了块鱼,辣酱里的藏红花香气混着鱼油香,辣得舌尖发麻又忍不住咽。“昨天收到哈桑的消息,伊朗的华人商会己经把我们的辣椒酱样品送去德黑兰的中餐厅了,反馈说配烤羊肉绝了。”她掏出笔记本,上面记着密密麻麻的订单,“阿巴斯港的香料市场老板说,要给我们留最好的摊位,让辣椒酱跟藏红花、安息香当邻居。”
***船过阿拉伯海时,海水渐渐变成了靛蓝色。清晨的甲板上总飘着层薄雾,太阳出来时,雾珠在辣椒箱上滚成小金豆。小李跟着老船员学辨认星座,指着猎户座的腰带说:“苗姐你看,那三颗星像不像串辣椒?红的是辣辣,蓝的是椰椰,黄的是果果。”吴小苗笑着敲他脑袋:“再胡说,让你天天吃特辣版辣椒酱。”
恒温舱里,藏红花辣椒酱在陶缸里微微发酵,缸口的红布总被香气顶得轻轻动。吴小苗给缸盖缠棉布时,发现布纹里卡着根藏红花丝,金红的颜色像根细金线。“这东西比黄金还贵,”陈默走进来,手里拿着本《丝绸之路史》,“书上说,古代的商队走一年才能把藏红花从波斯运到长安,咱们现在二十天就到。”
夜里值岗,吴小苗趴在雷达屏幕前打盹,梦见自己站在片藏红花田里,紫色的花像星星落在绿地上,爸和古代的波斯商人蹲在田埂上,用不同的语言讨价还价——原来他们都在说“辣椒换藏红花,等价”。陈默轻轻给她披上衣裳,屏幕上的波浪线突然跳了跳,一群发光的浮游生物正跟着船游,像撒了把碎钻。
***接近波斯湾时,空气里开始飘着淡淡的香料味。瞭望员指着远处的陆地:“那就是霍尔木兹海峡!左边是伊朗,右边是阿曼,像道嗓子眼卡着波斯湾。”陈默调整航向,船身贴着海峡中线行驶,两边的海岸线越来越近,能看见岸边的棕榈树像排绿篱笆。
突然,一艘挂着伊朗国旗的小货船靠过来,甲板上站着个戴头巾的男人,举着块写着“吴记辣酱”的木牌。是哈桑派来的领航员,叫礼萨,会说流利的中文,祖上是清末在伊朗做茶叶生意的华人。“我爷爷总说,好的味道能穿沙漠、过海洋,”礼萨笑着跳上“启航号”,“就像你们的辣椒酱,还没到,香味己经传到德黑兰了。”
***抵达阿巴斯港时,正赶上当地的香料节。码头上搭着彩色帐篷,每个帐篷前都堆着小山似的香料:藏红花像堆金丝,安息香像块琥珀,乳香的树脂凝成半透明的泪珠……最热闹的是辣椒摊,红的、黄的、绿的辣椒串成帘,风一吹哗啦啦响,像在唱古老的歌。
哈桑穿着笔挺的西装,却在领口别了朵红辣椒花。“我太爷爷1920年从广州来,就靠在码头卖辣椒酱给骆驼商队起家,”他指着远处的白色清真寺,“那时候的商队都知道,中国来的辣椒能解沙漠的渴,比水还金贵。”吴小苗跟着他走进香料市场,立刻被震住了——数百个摊位的香气混在一起,像只无形的手,把人往古丝路的时光里拽。
个裹着黑色罩袍的女人走到摊位前,掀开面纱一角,露出双明亮的眼睛。她是德黑兰最大的中餐厅“长安楼”的老板,叫法蒂玛,父亲是华人。“我试了你们的辣椒酱,”她用中文说,“烤羊排抹两勺,比我爸当年从广州带来的秘方还香。”她递来的订单上,数字后面跟着串零,看得小李首咋舌。
***在阿巴斯港的日子,吴小苗每天都泡在香料市场。她的辣椒酱摊位前总围着人,穿白袍的老人用手指蘸点辣酱,眯眼品半天;戴头巾的姑娘们捂着嘴笑,辣得首扇手还往嘴里塞馕;还有群背着书包的孩子,举着零花钱要“中国辣椒糖”。
哈桑带她去见香料市场的长老,老人坐在铺着波斯地毯的土炕上,面前摆着个铜托盘,放着三样东西:藏红花、胡椒、吴记辣椒酱。“《天方夜谭》里说,能让国王点头的味道,才配走丝路,”老人用银勺舀了点辣椒酱,抹在馕上,“这个味道,国王会点头。”
陈默在港口考察时,发现当地的藏红花分拣全靠人工,效率低还容易掺假。“我们可以捐套分拣设备,”他拿着设计图对吴小苗说,“再培训当地人用,这样收的藏红花既纯又便宜,运回中国肯定受欢迎。”小李则跟着礼萨学拍波斯地毯,把辣椒酱瓶放在地毯的几何图案中间,拍出来的照片像幅现代艺术品,粉丝涨了好几万。
***周末时,哈桑带他们去拜访藏红花种植户。车子开出阿巴斯港,路边的沙漠渐渐变成绿洲,田埂上的藏红花刚收完,留下绿油油的苗。种植户的老妈妈给他们端来藏红花茶,茶杯里的水被染成金黄色,飘着层蜜香。“这花要在天亮前摘,”老妈妈比划着,“就像你们的辣椒,要在太阳刚出来时采,味道才最足。”
吴小苗掏出手机,翻出爸在贵州辣椒田的照片。老妈妈看着照片里的红辣椒,突然从怀里掏出个布包,里面是她攒了三十年的藏红花:“给你爸,换他的辣椒酱配方。”吴小苗赶紧把自己的辣椒酱配方写在纸上,旁边画了个咧嘴笑的小辣椒,老妈妈接过纸,把藏红花包塞进她手里,像在进行场神圣的交易。
***在德黑兰的“长安楼”,法蒂玛用吴记辣椒酱做了道“丝路烤全羊”。羊肚子里塞满了藏红花饭,表皮抹着辣椒酱,烤得油光锃亮,切开时,藏红花的金黄和辣椒酱的橙红混在一起,像幅流动的画。“这是我爷爷当年最想做的菜,”法蒂玛眼眶红了,“他总说,等有一天,中国的辣椒能和波斯的藏红花在一个锅里跳舞。”
香料市场的长老特意赶来,用银刀割了块羊肉,蘸了点辣椒酱,慢慢嚼着说:“张骞通西域时,带回来的不只是香料,还有让味道相遇的缘分。你们现在做的,和他一样。”吴小苗看着陈默和哈桑用手势比划着烤羊的火候,突然觉得,语言真的不重要,舌头能懂所有话。
***离开阿巴斯港前,香料市场举办了场“辣椒与藏红花之夜”。吴小苗用辣椒酱做了六道创意菜:藏红花辣酱炒饭、辣汁浸鹰嘴豆、辣椒烤骆驼肉……最受欢迎的是道“丝路饺子”,馅是伊朗的羊肉、中国的白菜,皮里掺了藏红花粉,煮出来金黄金黄的,蘸着辣椒酱吃,引来一片叫好。
个研究丝路文化的教授边吃边记:“从长安到波斯,古人走了一年的路,现在你们用一艘船、一瓶辣椒酱,就把两千年前的味道连起来了。”哈桑给他们塞了满满一箱藏红花糖:“这是伊朗的特产,比上海的酥糖多了点花香,解辣。”
***返航时,“启航号”的货舱里装着三十箱顶级藏红花、五十罐乳香树脂,还有香料长老送的本手写《香料谱》,纸页黄得像秋叶。吴小苗站在甲板上,看着阿巴斯港的白色清真寺渐渐变成海平线上的小点,手里捏着老妈妈给的藏红花包,金红的丝在风里轻轻飘。
“你说,”她问陈默,“古代的商队会不会也像我们这样,在船上盼着回家?”陈默正在调试无线电,里面传来法蒂玛的声音:“辣椒酱烤羊成了德黑兰的网红菜!再订两百箱!”他笑着把麦克风递给吴小苗:“你听,咱们的辣椒酱在续写丝路故事呢。”
船过霍尔木兹海峡时,突然遇到了沙尘暴。黄沙像幕布似的罩住天空,能见度不足十米。陈默在驾驶台盯着雷达,额头的汗混着沙尘往下淌。“右舵两度,沿着海岸线走!”他的声音裹在沙粒里,却像礁石一样稳。吴小苗抱着那本《香料谱》冲进驾驶台,往他嘴里塞了块藏红花糖:“老妈妈说这糖能定神,你含着。”
沙尘暴最猛的时候,货舱里传来“哐当”声,小李大喊:“藏红花箱子倒了!”吴小苗和陈默冲进去,只见几箱藏红花撒在地上,金红的花丝混着辣椒酱,在甲板上滚成了团金红相间的球。“这哪是藏红花拌辣酱,”小李心疼得首跺脚,“这是金砖拌玛瑙啊!”
吴小苗却蹲下去,用手指捻起点混合物:“香得很!藏红花的香和辣椒的辣缠在一起,像条小丝绸之路。”陈默也捻了点,突然拍手:“我们可以做‘丝路金辣酱’!把藏红花和辣椒酱按比例熬在一起,既有藏红花的贵气,又有辣椒的烟火气!”
***抵达上海港时,正是初冬。码头上的香樟树挂着薄霜,爸妈举着“欢迎回家”的牌子,爸手里还捧着个新陶缸,缸身上画着骆驼商队,队尾跟着艘船,船上堆着辣椒箱。“我听小李说了丝路金辣酱的主意,”爸掀开缸盖,里面的辣酱泛着淡淡的金光,“加了伊朗的藏红花,我试了,拌米饭能吃三碗!”
启航科技的员工们排着队,每人手里都拿着个小锦盒,等着装新到的藏红花。“我们搞了个‘丝路盲盒’,”员工小王笑着说,“里面有中国的辣椒酱、伊朗的藏红花、阿曼的乳香,打开能闻见整条丝路的味道。”
***回到上海后,吴小苗和陈默忙着筹备“重走丝路美食节”。他们在平台上发起“寻找丝路味道”活动,收到了世界各地的食谱:用辣椒酱做的土耳其烤肉、藏红花辣酱拌的意大利面、辣椒乳香炖的北非库斯库斯……最火的是网友发明的“启航号奶茶”,用中国的茶、伊朗的藏红花、斐济的椰奶,最后加半勺辣椒酱,说“一口喝遍船走过的路”。
小李则成了“丝路辣王”,他带着从伊朗学的烤羊肉技巧,去新疆的辣椒田拍纪录片。“苗姐,”他发来视频,“这里的维吾尔族老乡用你的辣椒酱做烤包子,说比他们的皮芽子还提味!”吴小苗看着视频里金黄的烤包子,突然觉得,原来丝绸之路从来就没断过,只是从骆驼变成了船,从丝绸变成了辣椒酱。
***深冬时,“启航号”再次启航,这次的目的地是土耳其伊斯坦布尔。甲板上,小羊羔“椰椰”“果果”“辣辣”己经长成半大的羊,正围着新堆的草料转。吴小苗站在船舷边,看着上海的轮廓渐渐模糊,手里捏着那张画满航线的世界地图——上面的红航线己经像条红绸带,把中国、非洲、欧洲、美洲、大洋洲串在了一起。
海风裹着藏红花的余香和淡淡的辣椒香,吹起她的围巾。吴小苗知道,“启航号”的航线还会继续延伸,穿过博斯普鲁斯海峡,走进黑海,驶向更多曾在丝路地图上闪烁的港口。而那瓶小小的辣椒酱,会像枚流动的印章,在世界各地的餐桌上,盖下属于中国味道的印记。
他们的故事,就像那本泛黄的《香料谱》,每一页都写着:味道会相遇,缘分能远航。
***在伊斯坦布尔的大巴扎,吴小苗看着商贩把藏红花撒在冰淇淋里,突然想起在伊朗的老妈妈。“你说,”她问陈默,“如果把丝路金辣酱淋在土耳其冰淇淋上,会不会成为新的小吃?”陈默正在给香料商人看辣椒酱样品,闻言回头笑:“我们可以叫它‘丝路漩涡’,甜、咸、辣、香全裹在一起,像博斯普鲁斯海峡的洋流。”
个戴 fez 帽的老人尝了口丝路金辣酱,突然用中文说:“我年轻时去过西安,那里的油泼辣子就这个味,只是少了点藏红花的香。”吴小苗惊讶地看着他,老人从怀里掏出张泛黄的照片:“1958年,我在西安的餐馆当学徒,师傅就是你们吴家的人。”
***离开伊斯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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