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陈襄阿兄回来之前，仵作来找主簿，主簿便去查了杜氏。”
小捕手继续说道。
县丞若有所思，招呼来老捕手，耳语了几句。
老捕手点头，带着两个小捕手猫着腰向打斗处潜了过去。
一个捕手又道：“你们看，那个小娘子穿着男子的装束，难道是假扮的？”
“谁假扮谁？”
小捕手突然冒出头来，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
众人不解，问道：“什么假扮谁？”
小捕手挠挠头，道：“我是说呀，到底是那个小娘子假扮了杜卯，还是杜卯本身就是女扮男装啊？”
“嘿！”
有个捕手瞪大了眼睛，道：“当谁是瞎子啊，女扮男装还能扮上二十年没人看得出来？肯定是那个小娘子假扮了杜家的小郎君呀！”
小捕手“哦”了一声，不说话了。
打斗还在继续。
众人趴伏在草丛中，小捕手问道：“县丞，咱们就任由他们打下去吗，我看那杜家和黑衣人落了下风，坚持不了多久了，咱们是不是该去救上一救？”
“救他们？”
县丞轻哼一声，眼神中多了一丝狠厉。
“你可知谁是敌，谁是友？若是现在冲出去，人家两伙人合起来对付咱们，咱们这点人可能打得赢？”
小捕手听到这话顿时一惊。
县丞指着那两伙人，低声道：“那些伪衙役，招式如出一辙，脚下功夫扎实，虽不及黑衣人出手狠辣，但训练有素，配合极其默契，黑衣人根本找不到突破口。”
“对对对！”小捕手点头如捣蒜。
“你再看那群黑衣人，招式阴险灵活没有章法，各自为战不懂配合，同伴遇险不救，连看都不看一眼，明显是江湖出身的杀手死士。”
“对对对！”小捕手再次点头如捣蒜。
“行伍出身却来做这杀人越货的买卖，江湖杀手来保人性命也必是另有所图，你觉得他们哪一伙想看到咱们？嗯？”
县丞神情凝重。
小捕手不禁冒出一身冷汗，这要是一开始就冲出去，后果不堪设想。
“而且，看那黑衣人的刀法招式，我怀疑……”
县丞话音未落，老捕手就带着人回来了。
老捕手一脸悲愤，咬牙道：“县丞料事如神，就是他们！”
“是谁呀？”一众捕手问道。
“就是这群黑衣人杀了咱们兄弟！我们去偷偷查看了伪衙役死尸身上的刀伤，和咱们那六个兄弟身上的刀伤不尽相同，就是他们！”
一众捕手握紧了拳头，面露狰狞。
“呵！看来有人替咱们报仇了。”县丞紧紧盯着那群黑衣人，死伤无数，七七八八瘫倒在地。
眼看着黑衣人大势己去。
伪衙役也死伤过半。
“就是现在！”县丞首起身子，大喊道：“众捕手听令！随我上前！”
“得令！”一众捕手冲了出去。
县丞跑到近前，问道：“前方何人在此斗殴？还不束手就擒！”
“有救了！阿爷，咱们有救了！”杜寅哭喊道。
杜郎中大喊：“我乃杜氏病坊家主，今日路过此地遭人截杀，还请上官相助！”
伪衙役看到县丞和一众真衙役，互相使了个眼色，迅速撤退了，身影消失在树丛中，一眨眼的功夫就了无踪迹。
捕手们要追。
“别追了。”县丞道。
追上了也没用，问也问不出啥来，为了抓个小卒子再伤了捕手兄弟们，不值当。躺地上的，估计也都牙里藏毒，早早了断了。
死士嘛，不留活口，连自己的活口也不留。
“县丞！黑衣人全都自尽了！”小捕手大喊大叫。
呵，说什么来着。
杜郎中体力不支，单膝跪地，口吐鲜血。
县丞转身道：“劳烦杜郎中跟我们走一趟。”
“阿爷！阿爷！”杜寅颤抖着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一粒药丸想要塞到杜郎中的嘴里，但是他却没有张嘴。
“阿爷！张嘴呀！阿爷，这是续命丹！”杜寅哭喊道。
“别浪费这丹药了。”
杜郎中摆了摆手，身子一软瘫倒在了杜寅的怀里。
“阿爷，阿爷！”
杜郎中转过头去，看到了一旁掌柜的尸体，流下两行浊泪。
“阿爷……”
杜寅放下手中短刀，跪在阿爷身前，道：“阿爷，咱们回去吧。”
杜郎中抬眼看着杜寅。
一滴眼泪从杜寅的眼角滑落，杜郎中伸出手擦掉了那滴眼泪，道：“阿爷回不去了，照顾好杜卯。”
杜郎中看着掌柜的尸体怔愣片刻。
他看明白了。
今日这些伪衙役身手比黑衣人有过之而无不及，那他们背后的主子也必定是比他身后那位更加位高权重之人。
君、臣、佐、使。
今日之事，他只是其中一味药而己。
他们要对付的不是他，而是他背后的那位。
伪衙役口口声声要赶尽杀绝，但他身中数刀却没有一刀致命，杜寅也只是受了些皮外伤，他们不是要杀他灭口，而是想挑拨离间，阻拦他出逃，让他回去。
回去干嘛呢？
回去被官府抓起来，当证人指认他背后之人吗？
那能有什么好下场？
逃不过个死。
死没什么可怕的，他自己死也就死了，他怕的是祸及家人。
杜郎中看向手中染满鲜血的刀，无论如何，他得为他的一双儿女留下一线生机。
唯一办法就是——
死无对证。
他支撑着起身，用尽最后的力气把杜寅推倒在地。
杜郎中大笑一声，仰天咆哮道：“杜氏子不孝，愧对先祖遗训！”
“望先祖念我也曾悬壶济世救人无数，保我儿女性命，我在此——谢过！”
县丞飞身上前阻拦，可还是晚了一步。
话音落，杜郎中血溅当场。
“阿爷！”
杜寅散落了发髻，一头青丝随风飘起，她泣不成声道：“阿爷，阿爷，报应来了，这都是报应啊！”
不远处驶过一驾马车。
微风吹拂，帘子飘动。
门帘被人撩起，坐在马车里的小郎君催促车夫道：“快点，快点，我这可是戏神楼的贵宾票，全耽误在路上了，真是可恨！”
车夫连声答应着，狠狠抽了几下鞭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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