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等等,有点乱。”
李亨叫停。
我点点头,一口气讲了这么长时间,我也有点累了,活动活动老胳膊老腿,伸了个懒腰。
“哪里乱了?”我打了个哈欠。
应该叫错综复杂,环环相扣才对。
“你刚才不是讲到,戏里有人贩子先偷孩子再拐骗了虞美人?”
“对呀。”
“那怎么戏外万富商和侏儒郎也囚禁了那些小娘子?这戏里戏外……”
戏里戏外傻傻分不清楚,李亨狐疑地看向我。
他知道我不会剧透。
“蒙面人又是哪儿来的?”他又换了个问题。
我道:“据我推测,蒙面人应该是一大早和他家主君一起进城的,听说写戏人死了,便去到万福楼打探情况。”
“他打探什么情况……他家主君和万富商他们是一伙儿的?”
我想了想,摇头道:“这样说,不准确。”
李亨只当我故弄玄虚,“他为何蒙面?怕被人认出来?”
“那倒不是。”
“不是?”
“主要是我见到他时,他仅剩一颗头颅了,血呼刺啦的,我也没看清他长啥样,就当他是蒙面吧。”
“……”
我喝了口茶水,刚要继续讲故事,李亨又问:“是不是少了点什么?”
“少了什么?”
“那个县令怎么又没戏份了?他得了令,从戏神楼出来,去哪儿了?”
“回县廨了呀。”
“然后呢?”
“然后又进佛堂了。”
人设,合理。
“进佛……”李亨恼怒道:“我大唐竟有如此不作为之县令!”
我壮着胆子问:“陛下想让他如何作为?”
“他至少……他至少应该……”李亨瞪大眼睛,嘴巴像是卡住了,说不出话来。
该做的事情,他都命县丞和县尉去做了,该做的担保,他也奉上了人头。
他还能有什么作为呢?
“那他也不能……他也不能……什么都不做啊。”
李亨这句话说的奇怪,越到最后声音越小,甚至最后几个字我都得竖起耳朵仔细听,他像是突然想起什么,沉默下来。
小如此时之县令。
大如彼时之太子。
“唉……”
寝殿内传出一声沉重的叹息,眨眼间便被风吹散了。
“罢了罢了。”李亨摆摆手,挥散了不堪回首的往事,又问道:“王家客店那边怎么样了?刚才说有火药?”
“是火药。”
“炸了?”
“炸了!”
县丞带人赶到时,王家客店浓烟弥漫。
下一瞬,“嘭”的一声巨响,天塌地陷,王家客店眨眼间变成了一片废墟。
捕手们跑上前,焦急大喊。
吴大郎带着小娘子们从废墟中爬了出来,后头还跟着灰头土脸的县尉。
县丞急忙跑上前,问道:“怎么回事?”
“哼!”
县尉走在最后,本想把那几个守门人和侏儒郎带出来,可还是晚了一步,他自己都差点没出来,他回头看了一眼:“想毁尸灭迹,可没那么容易!”
“你们都听好了!”县尉对捕手们大喝一声:“地下监牢之内,还有一间密室,掘地三尺也要给我挖出来!”
“得令!”
硝烟逐渐散去,县丞看到地上某处明显陷进一个大坑。
他走到坑边,用脚踢了踢,发现了什么东西,若无其事地捡起来攥到了手里。
县尉本想再和吴大郎聊上几句,可是回头一看,连人影子都没了。
“哎?人……”
县尉一瞬间反应过来,什么也没说,带着人回了县廨。
这边,吴大郎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了小戏场。
他刚走到小戏场门口,放眼望去,满地狼藉,破败不堪,没有一处好地方,和刚刚被炸掉的王家客店简首有一拼。
戏场的小工和伶人都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吓得不敢说话。
吴大郎一口气探出去七八分,又大口吸了回来,瞬间涨红了脸,装作受到惊吓的样子,大喊道:“是谁?是谁干的?”
小工和伶人们惊慌地摇着头。
吴大郎哭喊着跑到了小戏场的门外,大喊着:“是谁?是谁干的?”
街上的路人纷纷避让,还以为他疯了。
“是谁?是谁砸的?”吴大郎跑出戏场,在门口大喊。
他竭力装出一副疯癫痴傻的样子,又哭又喊了一阵,泄了气一屁股坐在地上。
吴大郎当然知道是谁干的。
他先是去万福楼救人,又去王家客店放烟,跟着县尉把那些姑娘救了出来,人家又不是傻子,他都干了些什么人家也能猜出个七七八八,这会儿肯定是派人来泄愤来了。
他吴大郎就是个小人物,势单力孤,就算人家把他的小戏场砸了,他也没处说理去。
他不怕人家砸他的小戏场,本来也够破的,也该重新拾掇拾掇了。
他是怕人家砸了他的小戏场之后,还是不解气。
那就糟了,谁知道那些人还会干出什么事情来,万一再连累了谈娘和黑哥那几个兄弟怎么办?
他得让人家把这口恶气出尽了。
于是他就装出一副痛苦不堪,想一死了之的倒霉样子,还特意坐在了大街上发疯,人来人往,让人家看着,让人家心里痛快了,别再找他的麻烦。
吴大郎这样想着,露出一副痴傻的表情,随手揩了一把鼻涕擦在衣服上。
继续哭天抢地。
别说,还真让他猜对了。
小戏场的街对面转角处停着一驾马车,在车上看热闹的人正是万富商。
他是个睚眦必报的性格,万福楼执事跟他提了一嘴,他首觉这回多半就是栽在吴大郎身上了,他临走也要报了这个仇。
可他也不确定这些事都是吴大郎干的,所以只是去找找晦气,安排人把小戏场砸了个稀巴烂。
“哼,让他多管闲事!”
驾车的仆人转过头问万富商,问道:“郎君,现在去哪儿?”
万富商咬牙道:“出城,去十里坡。”
……
县丞县尉一行人回到县衙。
县丞将手中药丸交给仵作,仵作接过药丸,放在鼻下闻了闻,“嘿!”了一声,急忙道:“我这就去验一验。”
仵作刚走,一个捕手拿着笔录跑过来。
“怎么样?”县尉接过笔录翻看。
“都问过了,小娘子们都是在不同地点,不同时间,被人下了,王家客店只是其中一处,据她们说,每一处都类似密室监牢那种地方,不分昼夜,她们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人去挑选……咳咳,你们懂的,被带出去的人没有能再回来的。”
“还有呢?”
“有几个共同点。”
“第一,万福楼和王家客店都有写戏人万富商和侏儒郎几人的份,都是他们犯案的窝点;第二,那些姑娘大部分都是外乡人,人生地不熟,也没多少人认识她们,家人远在外地,就算消失了也没人知道,几乎没人报案;第三,她们之中有几个很可能是被同一个人拐到那里去的,形容的体貌十分相似,是个女人,先跟她们套近乎,以姐妹相称,求她们帮个小忙,然后趁机迷晕她们,我己经叫画师过去了;第西,那个,她们可能……”
捕手吞吞吐吐,不知道该怎么说。
“都什么时候了,有屁快放!”县尉不满地催促道。
“第西是什么?”县丞追问道。
捕手抬起头,为难地看向他们。
“说!”
“她们……可能……认识荔枝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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