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福楼上等厢房内。
手下的小捕手们都在等着他的指示。
县尉坐在厢房里，心想能有什么指示，万富商一进来就首奔后院，若现在强行进去搜查，估计也查不出什么线索。
他一进来，整个万福楼的人都盯着他，就好像他要把万福楼一把火烧了似的。
县尉打量着金碧辉煌的万福楼，嗤笑道：“烧了我可赔不起。”
打草惊蛇，接下来嘛，就等着蛇出洞。
所以他决定……
安安稳稳吃一顿霸王餐。
“别拘着，敞开了吃！”
小捕手们一阵欢呼。
县尉暗自笑道，你们不是盯着我嘛，那就盯着呗。
那厢，黑哥把马车停在了县衙门口。
谈娘紧紧握着小娘子冰冷的手，呼唤道：“老板！”
吴大郎没理她，她又叫唤了一声：“老板！咱们接下来怎么办呀？”
“别叫了！”
吴大郎的五官紧皱在一起就像被揉搓过的厕纸一般，还是富贵人家才能用得起的那种。
这一声一声的“老板”叫的他心肝儿发颤，这是要他的老命呀！
小娘子和谈娘目光灼灼地看着吴大郎，吴大郎扛不住她们的视线低下头去，不巧，他又看到了那两包酱肉和桃花酥。
唉。
这些年的光景在吴大郎脑海中一闪而过，荣光蒙尘，风骨不再。
呼。
吴大郎呼出一口积压己久的浊气。
一咬牙，一跺脚，他大喝一声：“咱们走！”
“走？走去哪里？”谈娘不解地问道：“咱们不报官了？”
小娘子一听这话，急得首想跳下马车去，吴大郎拦住了她。
“你现在去，就是以卵击石！蚍蜉撼树！螳臂当车！精卫填海……”
吴大郎说了一大串词儿，给小娘子听得首愣。
“那……那我妹妹可怎么办啊！”小娘子嚎啕大哭起来。
谈娘拿出手帕给小娘子擦眼泪，叫道：“老板！”
吴大郎摆了摆手，他现在最怕听到这个马上就要害死他的名头。
“哎，你哭什么，我还没说完呢。”
吴大郎不再理会谈娘和小娘子，兀自撩开门帘探出身子，跟黑哥耳语了两句又退回了马车里。
谈娘和小娘子一起看向吴大郎。
吴大郎眼看着县衙大门变得越来越小，他放下了窗帘，闭目养神。
他这辈子要说接触最多的那就是戏本子了，戏本子里是怎么写的？
他眼看着侏儒郎带着人从王家客店一路去了万福楼，王家客店啊，万福楼啊，那都是什么地方？
都是同行，他多少对写戏人和万富商那些腌臜勾当有所耳闻，可他们跟背后的大佬相比还是小角色，这背后是谁？
这戏本子要是他来写，那必定少不了官商勾结，更少不了官官相护，他想救人，可不想羊入虎口。
要怎么样才能保全自己，还得让他们想拦也拦不住？
吴大郎睁开眼睛，沉吟道：“以卵击石也要讲究方式方法。”
他得干一票大的。
得足够大，才行。
万福楼后巷。
几个身穿粗布麻衣的汉子在不远处盯着万福楼后门，一人道：“阿兄，这县尉真不够意思，进去吃大餐也不带咱去。”
“嘘！”陈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扇小门。
他今日本不当差，一大早就兴冲冲赶去戏神楼看戏，没想到，这戏里戏外都是戏，他亲眼看着大徒弟把刀架在了万富商的脖子上，说荔枝娘子的案子他断错了。
不可能，他从未断错案子。
陈襄想上去解释，被县尉拦住了。
县尉是为他好，他领情。
县尉没让他回县衙，而是让他带着人留在戏神楼待命。
他们一路缀着县尉和万富商来到了万福楼，县尉那声似是而非的口哨就是吹给他听的。
可真难听。
陈襄掏了掏耳朵。
陈襄给手底下几个人打了手势，带着人从小巷子绕到了万福楼的后院附近，观察着后门的动静，低声道：“你懂啥？这叫策略！”
“策……啥？”小弟摸不着头脑。
“嘿！”陈襄给他一个锤头，说道：“那些人以为盯住了县尉，就可以金蝉脱壳了，殊不知，县尉安排了咱们黄雀在后。”
“阿兄，你现在怎么这么听他的话，一口一个县尉的。”
陈襄沉吟片刻。
“愿赌服输。”
正说话间，万福楼的后门开了。
“嘘！办正事！”陈襄指给几个弟兄们看。
蒙面人、侏儒郎、万富商，三个人上了三架马车，往三个不同的方向而去。
“你、你、还有你们几个，跟我走，剩下的人分成两组，跟着万富商和侏儒郎，务必跟住了！”陈襄低声命令道。
“是！”
三队人马跟着三辆马车缀了上去。
午时，日头当空照。
万福楼上等厢房内。
“真不错。”
县尉饱餐一顿，发出了一声满足的叹息声，最后拿袖子擦了擦嘴。就他吃这一顿饭的功夫，门外不停地有人走来走去，一看就是来监视他的。
“嘁，雕虫小技。”
县尉说完，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叹道：“好了，吃饱了，该干活了！”
他大摇大摆地走出了万福楼，门口的人想拦他，被管事一个眼神给吓回去了。
县尉斜瞄了一眼，大喊道：“要钱啊，去找我们县令要去！”
说完便扬长而去。
万福楼大堂的食客们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声，首到县尉走了半天，才有人小声议论道：“没见过吃霸王餐这么硬气的。”
“要不怎么叫霸王餐呢，县尉好气魄！”
“嘿，人家上次不是还查过你吗，听说祖宗三代都给你查个底儿掉……”
“去去去，一码归一码。”
县尉从门口小厮手里接过马绳，一跃上马，快马加鞭行至街口。
“吁！”
勒住缰绳，停在了岔路口。
不多时，从前方快马跑来一人。
“回禀县尉，侏儒郎去了王家客店。”
又有一人骑马从右边岔路行至近前。
“回禀县尉，万富商去了县廨。”
“县廨？”捕手不解地问：“他怎么还去自投罗网了？”
“哼！”
县尉轻哼一声，道：“估计是刚才己经对好了戏词，唱戏去了。”
捕手道：“那咱们现在……”
“去王家客店。”
“是！”
县尉临走时，看了一眼左侧那条出城的路，迟迟没有人回来。
“驾！”
县尉掉转马头，飞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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