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
县尉挠了挠头皮。
难搞!
太难搞了!
大徒弟这是想玩死他!
昨晚大徒弟让陆母和别宅妇霍凄凄去的那个宅子,正是荔枝娘子生前所住宅院。
他让陆母等候小娘子并照顾她一个晚上,陆母便提前去把那宅子打扫的干干净净,是真·干干净净。
痕迹全无,线索全无。
现在只剩下卷宗了。
县尉逐字逐句翻看,既怕当时犯下错处,又怕找不到任何错处。
众人又议论起来。
“既然很多人都看到荔枝娘子那晚醉的不省人事,她又怎么会突然清醒过来服毒自尽呢?”小衙役仍然心有不甘。
“指不定,她半夜口渴了,想找水喝,迷迷糊糊喝错了毒药呢!”
“她既不想自戕,为啥会把毒药放在自己家里!”
“那说不定……”
“说不定什么!她就不可能是服毒自尽的!”
小衙役抿了抿嘴,当时听闻荔枝娘子的死讯,他好几天都没睡着觉,心里痛苦死了,恨不能将凶手找出来碎尸万段,可是后来定论说是自尽,这一口气憋到现在,实在是心有不甘,不吐不快。
老捕手给小衙役递了眼色,让他别再说话,可是小衙役一咬牙,还是说了。
小衙役跪在县尉面前,磕下头去。
“大徒弟既然说荔枝娘子是被人杀害的,那现在写戏人己经死了,咱们可以先查查万富商,不能让荔枝娘子死的不明不白!还请县尉明察!”
县尉沉思片刻,道:“当时可有证物留存?”
老捕手站出来,道:“回禀县尉,结案后,荔枝娘子的本家派人过来把她所有的东西都拿走了,只剩下一只耳坠,还留在此处。”
“一只耳坠?”
县尉先是一愣,随即又面露了然之色。
唐人推崇儒学,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很少有女子戴耳饰,只有胡人、歌姬这类因为文化差异和职业需要会佩戴耳饰。
“荔枝娘子服毒自尽的时候就是带着这只耳坠,但是我们找遍了她的宅院,也没有找到另外一只,她家人嫌这东西晦气就没拿走。”
小衙役恨恨地抢白道:“哼,他们咋不嫌荔枝娘子留下的银钱晦气呢!”
无人回答,满堂默哀。
世人皆知人走茶凉的道理。
更何况是荔枝娘子这种本就是外室所生又当了伶人,又给人家做了别宅妇,怕是早己被本家当成耻辱不愿再提起了。
他们嫌她脏,却不嫌她的钱脏。
没人会嫌钱脏。
县尉挥了挥手,道:“先别说这些了,去把仵作叫来,我要问话。”
这厢,县丞从县衙监牢出来时,一名衙役跑过来,将本子递到他手上。
“没人为难你?”县丞接过本子问道。
衙役摇头道:“没有,我一说是官府查案,要看戏神楼昨晚的点卯名册,那戏神楼的执事二话不说就递过来了。”
县丞翻开点卯名册粗略地看了一遍。
衙役道:“戏神楼前一晚上要准备第二天的新戏首场,通常只有执事、教习和写戏人,还有第二天登台的伶人乐师舞姬和戏场里的杂役才能进去,有人在门口看着,闲杂人等一般是进不去的。”
县丞的手指一首跟着名册向下移,最后移动到一处便不动了。
衙役凑过脑袋看去,那个名字是羽娘。
“第二写戏人羽娘?”衙役问道:“羽娘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
衙役顺着县丞的手指看过去,每个人的名字后边都记录着进入戏神楼的具体时辰,他想了想,道:“没错的,今天的戏是羽娘写的,按规矩,她昨晚一晚上,和今天一整天都是不能离开戏神楼的,以防出现意外要临时改戏。”
县丞点点头。
他也说不清他的视线为什么会定格在这个名字上。
县丞又把名册上的名字仔细看了一遍,问道:“看门人问了吗,昨夜有什么可疑之处?”
“额,没啥可疑之处,那天晚上都是按部就班走的流程。”
县丞收起名册要走,衙役跟在后边,嘟囔道:“那看门老仆可墨迹了,净和我说些没用的,这个那个的,什么有伶人等在门口,讨要角色啥的,那不是常有的事儿嘛……”
县丞脚步霎时顿住。
衙役不查,一头撞了上去,“哎哟”一声。
“你说什么?”
衙役不解道:“没说什么啊。”
“你刚才说有伶人等在门口讨要角色?”
“啊,对对对,有时候是这样的,有些伶人没有接到戏,会在戏神楼门口候着,戏场如果临时缺人,教习会出来挑两个补上去,不过昨天名伶何获竟然也去了,要说他可是咱们县当红名伶,不缺戏呀,可能是仰慕羽娘吧,就想讨个角色,看门老仆看他是个大咖,没敢让他在外头候着,就给放进去了。”
“这也叫没有可疑之处?”县丞实在忍不住了,打开折扇扇起风来。
衙役不明所以,问道:“县丞是怀疑名伶何获?”
县丞没有言语。
衙役自问自答道:“这不可能吧,他杀写戏人干啥,再说他一个弱不禁风的美男子,他那小体格也搬不动写戏人啊。”
“若是有同谋呢?”
“同谋?大徒弟不是负责布置现场吗?一个何获也不够移尸的……县丞是说,不只一个同谋?”
这时,县丞的目光又不自觉地被那个名字吸引过去。
“不是吧,不是吧,县丞不是想查何获吧,他现在可是县顶流啊,他的拥护者可不好惹啊!”
往事历历在目,记忆犹新。
两个月前荔枝娘子的拥护者围攻县廨,衙役当时还挨了两下子,也不知道是谁打的,到现在还隐隐作痛呢。
哪个好惹啊,县丞哀叹一声,仰起酸疼的脖颈,就看到了县尉和仵作在他眼前拉拉扯扯。
“哎呀,你别走呀,我还没问完呢。你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就这意思。”
“什么叫能让生者死,让死者生?这不是毒药嘛……”
仵作停住脚步,一转身,瞪着眼睛道:“谁说是毒药了?”
“你呀。”
“我可没说。”
“就是你说的,这上头写着呢。”
“你仔细看看,我是怎么写的?”
县尉拿起荔枝案的卷宗文书,仔细看了看,写的是——
“服之,剧毒。”
“这不是嘛,剧毒啊。”
“是剧毒,不是毒药。”
县尉还要理论,县丞走上前去,道:“如此说来,这剧毒之物对某些人来说,不是毒药,只是对荔枝娘子而言,便是剧毒了。”
“哎,对喽。”
“能让人顷刻毙命之物,竟还不是毒药?”县尉难以置信。
“我研究了两个月,那个药啊,少说也有十几种毒虫毒草,对咱们身体健全的人来说绝对是剧毒之物,但若对某些身患恶疾之人,没准可以起到以毒攻毒催发精元之功效。”
仵作吧唧吧唧嘴,摇头晃脑道:“有才,有才,是一条续命之道,就是不知道能不能行得通。”
“世间还有如此奇药。”
县尉一边感叹,一边又翻看了一遍卷宗文书,道:“那你当时咋不说?”
“这有啥可说的,她确实是自尽的。”
“那你为何还要研究此等剧毒之物?”
“个人爱好。”
“……”
县尉想了想,又问道:“那这种毒……这种药哪里有卖的?”
“谁卖这东西呀,这应该是特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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