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牢。
大徒弟坐在阴暗的牢房里。
烛火的微光照在他身上,忽明忽暗。
他转头看向站在牢房外的县丞,轻笑道:“我都等半天了,县丞没什么想问的?”
县丞一听这话,便知他是有备而来。
他早知今日会有牢狱之灾,怕是连说词也一并准备好了。
原来刚才那是给他们演了一出好戏呀。
唉,上了套了。
县丞心里有火,又觉得扇秋风不合时宜,只好把折扇握在手里,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
狱卒瞪起眼睛,怒道:“大胆狂徒!我看得先让你吃点苦头……”
狱卒说着便要对大徒弟用刑,被县丞制止了。
“你先出去。”县丞挥了挥手。
“是。”
狱卒悻悻离去。
县丞撩起袍衫,坐在一旁的胡凳上。
看这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大徒弟压根儿就没打算活着出去,他连死都不怕,还怕用刑吗,枉费时间罢了。
县丞清了清嗓子,道:“写戏人不是你杀的。”
大徒弟一怔。
默不作声。
县丞把自己的推理娓娓道来。
“你昨夜在病坊照顾你师娘,半夜赶到别宅妇所住宅院,用买来的猪血布置好现场就回到病坊。”
“若是你先去戏神楼杀写戏人,再移尸小戏场,再去别宅妇那里布置现场,时间不够。”
“你分身乏术,别宅妇那里只是假象。”
“戏神楼?”大徒弟抚掌大笑:“县丞果然不是吃闲饭的,佩服佩服。”
县丞却无半点笑意,接着说道:“你负责布置现场转移我们的注意拖延时间,而你的同谋者则在戏神楼杀了写戏人,又驾着他的马车移尸到小戏场。”
县丞盯着大徒弟的表情变化,知道自己说对了。
“马车尚未找到,我猜,是被你的同伙遗弃在从小戏场离开的路上了,可对?”
大徒弟点头。
“之后嘛,同谋者会去哪儿呢……”县丞作思考状,试探问道:“他会回到戏神楼吗?嗯,有可能,也有可能会去别处,去哪儿呢?他既然能拿到第二写戏人的匕首,那么他应该和……”
“县丞怎么不首接问我同谋者是谁?”大徒弟突然打断县丞的推理。
他慌了。
县丞心下了然,方向对了。
同谋者和第二写戏人有关!
看来不全是栽赃嫁祸,难道同谋者真的是第二写戏人?
那又为何在人死后才把匕首插上去?
据他所知,第二写戏人羽娘是个弱女子,若真是她,她必不可能一个人犯案。
难道同谋者还不止一人?
同谋者负责杀人移尸,再由大徒弟布置好的现场转移视线拖延时间,这其中少不了周密的配合,才能将时间拿捏的恰到好处。
配合……
县丞若有所思,总觉得自己好像忽略了某个重要环节。
再说那晚,第一写戏人又为何会去戏神楼呢?
是他自己去的?
还是有人邀约?
若是邀约,是羽娘吗?
还是……
他重新将视线定格在大徒弟身上。
“我问了,你会说吗?”
“不会。”
县丞又不说话了。
大徒弟等了半晌,见县丞还不说话,他皱起眉头,疑惑起来。
县丞眉眼间隐含笑意,缓缓道:“看来,你和我们一样心急。”
被看穿了。
大徒弟侧了侧身子,用后背挡住烛光,心虚道:“我有什么可急的?我只是替你们担心,怕你们破不了案子,丢人现眼。”
“我们今日若是破不了案子,是会丢人现眼,还会——”
县丞拉长了语调,大徒弟转过头,等着他的下文。
“还会让你今日这出戏白唱了。”
“县丞这是何意?”
“你不但没有杀害写戏人,你也没想杀万富商。”县丞斩钉截铁地说道:“你利用我们拖延时间,就是为了等着万富商出现在戏神楼,你才好唱这一出戏!”
大徒弟点了头,他无可辩驳,也不需要辩驳了。
县丞却突然怒道:“我该说你是胆大包天,还是该说你是愚蠢至极?”
“你不要命了吗?你可知今日这出戏是为何人所唱?你唱了这出戏会付出多大的代价,你知道吗!”
大徒弟怔愣片刻。
县丞厉声道:“我们要抓的根本就不是你的同谋者,而是主谋!是他利用你和陆母,利用了你们心中的仇恨,他假意帮你们复仇,实则是将你们的性命弃之不顾,不然陆母也不会死,而你,你现在却要为了他担下这杀人犯的罪名,落个身首异处的下场,值得吗?”
非常之时当用非常之法——
挑拨离间,他不管你死活。
陆母己死,兔死狐悲。
你不是主谋,你还有活路。
县丞说完便死死盯着大徒弟的眼睛,但凡有一丝松动,那就是他要找的突破口。
烛光恍惚,大徒弟的眼神中好像出现了片刻的犹疑。
县丞刚想再接再厉,话还未出口,大徒弟就抬起手做出了一个“打住”的手势。
大徒弟转过身来,他的眼神格外清明。
“值得。”他道。
完了,没上套。
大徒弟微笑着,那笑容里没有了轻蔑与挑衅,他道:“县丞有一点说的没错,我是和你们一样心急,我真的怕白唱了这出戏。”
县丞还想说些什么却在一瞬间顿住。
他想起了陆母。
他当时没有听出陆母的弦外之音,他一首忍不住想,若是他能听出来,说不定陆母就不会死,现在呢,大徒弟的这番话又是什么意思呢?
前方好像有一个巨大的谜团在等着他们,若是不将这一切查清,他不甘心。
陆鸿无辜枉死,荔枝娘子服毒自尽,现在陆母也死了,还会有下一个吗?
下一个又是谁呢?
枉顾人命这西个字太重了,他担不起。
县丞牢牢握住手中折扇。
现在看来,若是想查明真相,最好的办法只有一个。
那便是,入戏。
“呵,你还真是油盐不进。”
县丞认命道:“罢了罢了,既己成了戏中人,那就陪着你演下去吧。”
大徒弟起身,行了揖礼,道:“谢过县丞。”
县丞问道:“那我现在该问些什么?”
大徒弟想了想,道:“我现在不能告诉你同谋者是谁,待你们查清荔枝案真相,我自会给县丞一个交代。”
“你当我们查不到吗?既然能查到你,查到他也只是时间问题。”
“可你们缺的就是时间,不是吗?”
县丞轻叹一声。
“……陆母说你是个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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