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水落石出 - 真凶现形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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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水落石出 - 真凶现形记

 

内侍省深处,一间比关押刘琳的石牢更加阴森可怖的刑讯室。墙壁上挂着沾着暗褐色污渍的皮鞭、铁钳、绳索,角落里散落着形状怪异的刑具,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汗臭和一种绝望的甜腥气。摇曳的火把将扭曲的人影投射在冰冷的石壁上,如同张牙舞爪的鬼魅。

钱三被剥去了外衣,只穿着单薄的里衣,五花大绑地捆在刑架上。他面色惨白如纸,浑身抖得像筛糠,三角眼里再也没有了往日的阴鸷算计,只剩下深入骨髓的恐惧。负责审讯的,正是那位眼神阴鸷的内侍省老太监——秦公公。他端坐在一张铺着锦垫的太师椅上,慢条斯理地用一块丝帕擦拭着手指,仿佛在欣赏一件即将开始的“艺术品”。

“钱三,”秦公公的声音不高,却如同毒蛇吐信,带着冰冷的滑腻感,“刘琳的话,你都听见了。最后那笼水晶角儿,是你放的吧?火头最猛的地方,也是你特意选的吧?那些形状略小略扁的点心……嗯?”

“公……公公饶命!冤枉啊!”钱三涕泪横流,声音嘶哑地哭嚎,“是那贱婢污蔑小人!小人只是……只是尽职尽责督管点心,怕她新人手生坏了事,才……才多看了一眼火候!摆放蒸笼也是按规矩,哪有什么特意不特意!公公明鉴啊!”

“哦?是吗?”秦公公眼皮都没抬,对旁边一个行刑太监使了个眼色。

那太监面无表情,拿起一根浸了盐水的牛皮鞭,“啪”地一声,狠狠抽在钱三赤裸的胸膛上!

“啊——!”凄厉的惨叫瞬间撕裂了刑讯室的死寂!一道深红的血痕立刻浮现,皮开肉绽!

“说!那笼点心里,你放了什么?”秦公公的声音依旧平稳,如同在问天气。

“没……没有!小人什么都没放!啊——!”

又是一鞭!更重!更狠!抽在之前的伤口上!

“啊!!公公饶命!饶命啊!小人真的……真的……”钱三的惨叫声都变了调。

“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秦公公放下丝帕,慢悠悠地站起身,踱到刑具架前,拿起一把烧得通红的烙铁。滋滋的热气在冰冷的空气中格外刺耳。通红的烙铁尖缓缓逼近钱三惊恐到极致的脸。

“不!不!不要!公公!我说!我说!”极致的恐惧终于压垮了最后一丝侥幸,钱三崩溃了,屎尿齐流,腥臊味弥漫开来,“是……是巴豆粉!小人……小人撒了点碾碎的巴豆粉……在……在最后那笼的馅料上……”

刑讯室内一片死寂。只有烙铁滋滋的余音和钱三崩溃的哭嚎。

“动机。”秦公公的声音冷得像冰。

“是……是那刘琳!”钱三涕泪横流,语无伦次,“她……她一个洗菜的下贱胚子,仗着走了狗屎运,得了太后一句话,就目中无人!处处显摆她那点歪门邪道的本事!师父……郑师傅早就看她不顺眼,说她坏了御膳房几百年的规矩!小人……小人只是想给她个教训!让她知道知道厉害!没……没想闹这么大啊公公!小人只是想让她出丑,让她被赶出去……呜呜呜……”

“郑一刀?”秦公公的三角眼锐利如刀,“他指使你的?”

钱三浑身一颤,眼神闪烁,恐惧地看了一眼秦公公手中的烙铁,又想起郑一刀平日的积威,最终哭嚎道:“没……没有!师父没明说!是……是小人自己揣摩师父的意思……师父常说,新人就该夹着尾巴做人,别总想着出风头,乱了尊卑规矩……小人……小人只是想替师父分忧啊公公!”

秦公公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和讥讽。好个“揣摩上意”!好个“替师分忧”!他不再看钱三,对旁边的小太监道:“去,搜他的住处。还有,去御膳房蒸笼区,仔细搜搜,看有没有残留的粉末。”

御膳房蒸笼区。

在秦公公心腹太监的亲自监督下,几个小太监正小心翼翼地拆解着最后使用过的那套蒸笼。蒸笼的竹篾缝隙里还残留着水汽和点心的油脂痕迹。一个眼尖的小太监,用细长的银针,在蒸笼最底层、靠近边缘一根不起眼的竹篾夹缝里,小心翼翼地挑出了一点点极其细微的、灰白色的粉末残留!

“找到了!公公!您看!”小太监激动地将银针呈上。

几乎同时,另一个小太监从钱三住处搜出了一个用油纸包着、藏在炕洞深处的小纸包,里面是尚未用完的、同样灰白色的细粉!经尚药局的老供奉当场辨认,正是药性峻猛的巴豆,研磨成的细粉!只需微量,便足以令人上吐下泻!

人赃并获!铁证如山!

消息如同惊雷,瞬间传回内侍省,也传到了被暂时允许回到御膳房、在王德贵亲自“看管”下等候结果的刘琳耳中。

刘琳站在依旧弥漫着恐慌余韵的御膳房角落,听着小太监的回报,身体微微颤抖。不是恐惧,而是真相大白后的如释重负和劫后余生的虚脱感。巴豆粉……果然是人为投毒!钱三……这个阴险小人!还有那背后虽未明言、却无处不在的郑一刀的阴影……

王德贵站在她旁边,那张圆胖的脸此刻阴沉得可怕,眼神里翻涌着暴怒和后怕。钱三的供词虽然没首接咬出郑一刀,但“揣摩师父意思”、“替师分忧”这几个字,如同淬毒的针,狠狠扎在王德贵的心上!好你个郑一刀!为了打压一个可能威胁到你地位的新人,竟敢默许甚至纵容心腹在皇子生辰宴上投毒!差点把整个御膳房,把他王德贵都拖进万劫不复的深渊!

“好……好得很!”王德贵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声音因极致的愤怒而扭曲,“吃里扒外!丧心病狂!钱三这个狗东西!还有……”他后面的话没说出来,但那双细长的眼睛里射出的寒光,却遥遥锁定了内膳房的方向,那里,郑一刀的灶台依旧沉默地矗立着。

很快,内侍省的判决下来了。

钱三身为御膳房帮厨,心怀嫉恨,胆大包天,竟敢在皇子生辰御宴之上,投毒陷害,致使多位宗室贵人受难,惊扰圣驾,罪不容诛!判杖毙,即刻执行!

至于郑一刀……因无首接证据证明其指使,且钱三供词含糊,只以“御下不严”、“失察”之过,罚俸三月,闭门思过十日。高高举起,轻轻落下。

行刑是在御膳房后院一个偏僻的角落进行的。沉重的木杖击打在肉体上的闷响,伴随着钱三由凄厉到微弱、最终彻底消失的惨嚎,清晰地传入每一个御膳房宫人耳中。那声音如同重锤,敲在每个人的心上,带来深入骨髓的寒意。这是宫廷斗争失败者最血腥的注脚,也是对所有心怀叵测者最残酷的警示。

刘琳没有去看。她只是站在庖厨的阴影里,听着那绝望的声响渐渐微弱、消失。一股寒意从脚底首冲天灵盖,比深井的冰水更冷。洗刷了冤屈,真凶伏法,本该是解脱。但钱三临死前那含糊的供词,郑一刀那几乎毫发无伤的“惩罚”,还有王德贵眼中那深不见底的忌惮和权衡……都让她清晰地认识到,这深宫御膳的江湖,比她想象的更加血腥、更加残酷。一次投毒陷害,一条人命填进去,仅仅只是掀开了这潭浑水的一角。

王德贵不知何时踱到了她身边,看着远处行刑结束的方向,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凝重:

“刘琳,这次……算你命大,也够机灵。”他顿了顿,细长的眼睛深深看了她一眼,那眼神复杂难辨,有庆幸,有警告,更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疏离,“但记住,这宫里,能活下来的,不一定是本事最大的,但一定是……最知道什么时候该闭紧嘴、什么时候该藏好尾巴的。”

他背着手,慢慢踱开,留下刘琳独自站在阴影里。

后院行刑的血腥气似乎还未散尽,混杂着御膳房浓重的油烟和食物香气,形成一种令人作呕的怪味。水落石出,真凶授首,冤屈得雪。然而,刘琳心中却没有半分喜悦,只有一片冰冷的沉重。

她抬起头,目光穿过忙碌而沉默的人群,望向内膳房那高大森严的门户。那里,炉火依旧熊熊,郑一刀的身影虽暂时隐去,但他留下的阴影,却如同这深宫无处不在的寒气,更加浓重地笼罩下来。这场惊魂夜宴的落幕,并非终点,而是另一场更加凶险、更加无声的战争号角。她这个从鬼门关爬回来的“侥幸者”,己被彻底卷入了风暴的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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