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闭、闷热的房间里,只有一盏昏黄的灯泡在头顶摇晃,将扭曲的影子投在沾满污垢的墙壁上。空气中弥漫着铁锈、汗臭和浓重的血腥味。
格雷被粗暴地绑在一张冰冷的铁椅上,椅子腿焊死在地面。他此刻的模样惨不忍睹:左眼肿得只剩下一条缝,鼻梁歪斜变形,破裂的嘴角不断渗出混着牙齿碎片的暗红血沫。脸上布满青紫淤痕和擦伤,发出压抑的嘶嘶声。但他布满血污的嘴唇仍在翕动,含糊不清地吐着最恶毒的诅咒。
威廉像一头猛兽,破旧的长袍下摆扫过地面。他猛地停在格雷面前,枯槁的身体投下巨大的阴影,完全笼罩了受刑者。那只完好的独眼,如同烧红的烙铁,死死钉在格雷脸上。
“说!” 威廉的声音不再是嘶吼,而是压低的、切齿低语,每个字都像冰锥刺入耳膜,“那个医生……是不是也在你们那个狗屁仓库里?!”
格雷的眼皮费力地抬了抬,透过血污的缝隙,看向那张恐怖的毁容脸。他咧开嘴,想说话,却只带出更多的血沫和一声含糊不清的咒骂:“操……你……”
“妈!” 威廉的耐心彻底耗尽!他猛地爆发,毫无征兆地抬起脚,用尽全身力气,朝着格雷被绑在椅子上的、毫无防备的肋部狠狠踹去!
“呃啊——!!!” 格雷的身体如同被电击般猛地弓起,绑在椅子上的绳索深深勒进皮肉,他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嚎,豆大的冷汗瞬间布满额头,剧烈的疼痛让他几乎窒息,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抽搐起来,口中的血沫喷溅而出。
威廉俯下身,那张焦黑扭曲的脸几乎贴到格雷因剧痛而扭曲的面孔上,他压低了声音,带着赤裸裸的威胁:
“听着,你这滩烂泥……再不说实话……” 他伸出枯枝般、带着烧伤疤痕的手指,用力戳着格雷染血的胸膛,“老子马上点齐人手,现在就杀回你那破仓库!”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毁灭的狂热:
“老子会把那个医生……像拖死狗一样拖出来!至于你的那些‘好兄弟’……挡路的,全他妈得死!”
剧烈的喘息和抽搐稍稍平复了一些,格雷艰难地抬起头,的眼睛几乎无法聚焦,但他还是死死“瞪”着威廉的方向。他猛地啐出一大口混着内脏碎片的浓稠血水,虽然大部分只落在了自己胸前。他咧开满是鲜血的嘴,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声音嘶哑、破碎,却带着一种近乎嘲弄的挑衅:
“是……是又……怎样?” 他喘息着,“他……是在……那儿……但……你……又能……怎样?!”
最后那句反问,微弱却清晰,如同淬毒的匕首,狠狠扎向威廉的狂妄。
威廉冷笑一声,关上了禁闭室的门.....
仓库里昏黄的煤油灯发出滋滋声,格雷被抓的消息让大部分人都陷入绝望。西恩靠在冰冷的铁壁上,眼神空洞地盯着地面。佩雷兹默默祈祷。
在一片压抑的寂静中,塞缪尔·海斯医生打破了沉默。他坐在一个弹药箱上,双手交握,指节因为之前的紧张和忙碌而有些发白。他的声音不高,带着一种经历过巨大冲击后的疲惫和一种奇异的平静,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
“我叫塞缪尔·海斯,”他开口,目光扫过众人,最终落在摇曳的灯火上,“一个……大概还算有用的医生。我知道你们有很多疑问,尤其是现在,而且你们这群家伙和外面那群行尸死气沉沉毫无区别,我就和你们说说我的故事吧。”
“我出生在北卡,一个普通家庭。父母很虔诚,但我……从小就有点怀疑那些。”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苦涩的弧度,“真正让我走上这条路,是我妈。急性心脏病,在我们那个小镇医院……没救回来。那会儿我就发誓,要当医生,要跟死神抢人。”
“后来,拼了命考进约翰斯·霍普金斯,学医。学得越多,越觉得生命既坚韧又脆弱得可怕。”他的声音低沉下去,“在急诊室实习时……眼睁睁看着一个病人因为误诊没救过来。那种无力感,像块冰一样砸在心里,一首没化开。从那以后,同事们叫我‘冷面天使’——大概觉得我没什么感情吧。”他自嘲地摇摇头,“其实……只是不敢看那些眼睛。每次下了夜班,一个人待着,那些没救回来的人,特别是……一个因为车祸内出血死在我面前的小姑娘……她们的脸,挥之不去。”
海斯医生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那些沉重的记忆暂时压下。“急诊室待久了,总会碰到些灰色地带。有次,一家大药厂找到我,想让我试一种新药。他们说能大幅提高急救存活率……但没获批,副作用未知。我挣扎了很久。救更多人?还是拿病人的未来去赌?就在我快被那诱惑和恐惧撕碎的时候……”
“我接到了家乡老朋友打来的电话。镇上爆发了怪病,医疗资源崩溃了。那通电话像根救命稻草。我立刻请了长假,带着我能调动的设备和几个信得过的同事,回去了。那是我的根,我想……回去做点什么,找回点当医生的意义。”
他停顿了很久,仓库里只剩下外面隐约的风声和火苗的噼啪声。
“然后……就是它来了。那天晚上,我还在急诊室值班。突然涌进来的人……症状根本不像人!高烧、发狂、自残、攻击人……速度快得吓人。我们拼尽全力,止痛、输液……但没用。那不是病……是某种东西在把人变成……怪物。” 他下意识地搓着手指,“我看着一个刚咽气的病人……就那么……扭曲着又‘活’了过来,扑向护士……那一刻,我知道完了。这不是医学能对抗的东西。”
“同事玛莉亚拉着我,她的眼神我这辈子都忘不了,‘塞缪尔,我们得走!这里完了!’”他闭上眼,喉结滚动,“我最后看了一眼那些……正在转变的人……只能点头。留下,就是等死。”
“逃出来的时候,我几乎什么都没带,就抢了些最基础的药品、器械。”
“离开医院后,我就带着路上遇到的幸存者流浪。医生这身份,在以前是职业,现在……是甩不掉的诅咒和责任。看到伤员就想治,看到病痛就想帮……用着捡来的破烂,在废墟里找药……一路跌跌撞撞,就想找个能暂时安顿下来、能让我……像个医生一样救人的地方。后来我就来到了马尔德劳,在外面建了个收容所,想着也许……结果路上被剃刀党盯上,诊所还被你们洗劫一空,再后来我只能朝着北边没被剃刀党控制的区域……就碰到了你们。”
海斯医生的讲述结束了。仓库里一片死寂。
“等等,海斯医生,” 西恩的声音打破了沉寂,“那……你收容所的那些人呢?他们现在在哪儿?”西恩内心想要收留他们是真的,但是人情和劳动力才是他的私心。
“我……正准备今天找机会出去看看。” 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不确定,“诊所药品没了之后,我给了他们三天的食物储备让他们留在藏身处等我消息。如果……如果运气够好,他们没有因为等太久或者害怕而乱跑的话……”
西恩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他转向佩雷兹,“佩雷兹,这里就交给你了。看好大家,照顾好伤员。”
佩雷兹沉稳地点点头,在胸前划了个十字:“主与你同在,西恩。务必小心。”
“放心。” 西恩简短回应,目光随即转向海斯医生,“医生,我们走。去把你的同伴接过来。这里……至少比你们之前的藏身点安全些,如果你愿意带人加入的话。”
海斯医生眼中闪过一丝感激和希望的光芒,他立刻站起来:“好!我跟你去!”
西恩深吸一口气,对海斯医生点了点头,两人拉开沉重的仓库门。
西恩钻进那辆被海森堡“妙手回春”短接点火的轿车驾驶座。车内弥漫着灰尘、机油和淡淡的血腥味。他小心地将关键的铜芯捏合在一起。
滋啦!
紧接着,引擎发出一阵剧烈咳嗽般的轰鸣,排气管喷出一股浓黑的尾气,整个车身都随之震动起来,仪表盘上几盏故障灯顽强地亮起。
“成了!” 西恩低语一声,松开电线,双手紧握方向盘。他挂上档,一脚踩下油门。轮胎在碎石地面上摩擦出刺耳的声响,皮卡如同挣脱束缚的野兽,猛地蹿出停车场,碾过一片狼藉的尸骸,朝着海斯医生指示的方向——那片被更深沉的黑暗和未知笼罩的区域——疾驰而去。车灯如同两柄利剑,劈开浓重的夜色。
车子刚驶出仓库范围,颠簸在坑洼的土路上。西恩全神贯注地盯着前方模糊的路面,神经紧绷。
“嘿,西恩。”
一个清脆、甚至带着点百无聊赖的女孩声音,冷不丁地从后座传来!
“卧——!” 西恩吓得魂飞魄散,心脏差点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他猛地一打方向盘,皮卡在土路上甩出一个危险的弧线,扬起大片尘土!他惊魂未定地迅速回头,手己经下意识地摸向了腰间的枪套!
后座上,凯莉正蜷缩在一堆脏兮兮的帆布下面,只露出一双在黑暗中显得格外明亮的眼睛,此刻正带着点恶作剧得逞的笑意看着他。
“凯莉?!” 西恩看清是谁,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巨大的惊吓瞬间转化为熊熊怒火,他几乎要破口大骂,“我的老天爷!你他妈——” 话到嘴边,看着凯莉那张还带着稚气的脸,想到她才15岁,西恩硬生生把后面更难听的话咽了回去,憋得满脸通红,声音都变了调,“你……你从哪里钻出来的?! 你什么时候上车的?!”
凯莉从帆布里钻出来,拍了拍身上的灰,一脸“这有什么大不了”的表情:“仓库里太闷了嘛!瑞恩和凯文躺在那儿动不了,跟木头似的。格雷又被那些杂种抓走了……莎莉就知道管着我,这个不行那个不许的!海森堡那个闷葫芦,问十句都放不出一个屁来!无聊死了!” 她撇撇嘴,带着青春期特有的叛逆和任性,“我就想着……跟着你们一起出来‘散散心’不行啊?”
“散心?!” 西恩气笑了,他强压下怒火,努力让声音听起来不那么严厉:“凯莉,外面不是游乐场!这也不是郊游!外面到处是行尸,还有剃刀党那些杀人不眨眼的疯子!没你想的那么安全!”
凯莉显然没把西恩的警告太当回事,她扭过头,避开西恩严肃的目光,首接把自己重重地摔回后座,像只闹别扭的猫一样蜷缩起来,嘴里开始不满地小声嘟囔:
“……这破车颠死了,我的屁股都要碎了……”
“……西恩你开稳点行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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