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彻底吞噬了仓库外死寂的世界，只有雨滴敲打屋顶的单调声响。仓库内，昏黄的火光在墙壁上投下摇曳不定的阴影，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血腥味和食物加热后寡淡的香气。伤员们大多在疲惫和药物的作用下沉沉睡去，医生海斯被安置在二楼的经理办公室——谁让他救了团队一命呢？
佩雷兹无声地走到西恩身旁坐下，火光映照着他沉思的侧脸。西恩正用小炉子加热着一罐冰冷的炖豆子，勺子无意识地搅动着粘稠的内容物。沉默了片刻，佩雷兹才低声开口：“西恩……希尔他……以前是什么样子的？” 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句，“我只是……有点好奇。我记得一开始，大家待他都很好，很信任他……可后来……”
西恩搅动罐头的动作停住了。
“以前……我看不出来。” 西恩的声音带着一种事后的疲惫，“他给人的感觉……是那种敢于冲在前面救人、很讲义气的家伙。有点莽撞，但热血，让人觉得……可靠？至少表面上是这样。”
他舀起一勺豆子，放在嘴边吹了吹。
“但是这次的事之后……回头想想，也许……他一首都在演戏？我猜，他骨子里可能是个极度看重面子、渴望被仰望的人。他拼命地做一些‘大事’，比如冒险出去找物资、抢着打头阵去救人……就是想让我们所有人都对他刮目相看，把他当成英雄捧着。”
“只是……他的本性，藏在面具下面的……是个不折不扣的烂人。” 这句话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他猥亵了凯莉……那个懦弱的畜生！当雷蒙发现他的丑事，要揭穿他、收拾他的时候……你猜他干了什么？” 西恩的声音里充满了鄙夷和愤怒，“他用戴尔最深的痛处——那个锁在谷仓里、早己变异的妻子——去威胁戴尔！逼着戴尔……替他杀了雷蒙！把脏活儿甩给了别人！当然，这也是我的猜测。”
他重重地放下勺子，金属罐子发出“哐当”一声轻响。
“后来，他威胁的这个秘密……被我捅出来了。他彻底演不下去了。什么讲义气，什么英雄……都是狗屁！团队里没人再信他那套，所有人都对他唾弃到了极点。他也装累了，干脆撕下那层面具，露出了里面那个自私、卑劣、毫无底线的真容。”
西恩沉默了几秒，仿佛在给佩雷兹消化这些丑陋真相的时间，最后才补充道，带着一种近乎嘲讽的了然：
“……这可能也和他的过去有关吧？毕竟，他以前可是个风光无限的运动员明星。习惯了活在聚光灯下，习惯了被人追捧……到了这狗日的末世，没了掌声和光环，他就得自己给自己造一个，哪怕是用谎言、威胁和别人的血来堆砌。这就是……我对他的猜测了。” 他语气平淡地做了总结，仿佛在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旧闻，但眼底深处那份被背叛的冰冷仍未散去。
佩雷兹沉重地叹了口气，在胸前划了个十字，为所有被伤害的灵魂默祷。
在不远处的角落阴影里，戴尔背靠着冰冷的墙壁坐在地上。他布满皱纹和老茧的手，扶着身旁的凯莉，女孩的眉头即使在睡梦中依然微微蹙着。戴尔低垂着头，花白的头发散乱地搭在额前，下巴轻轻抵着凯莉的头顶。他闭着眼，呼吸悠长而沉重，仿佛背负着千钧重担陷入了一场精疲力竭的昏睡。这个曾经被利用、犯下大错的老人，此刻正用自己残存的所有温度，笨拙地、执着地守护着他想要弥补的女孩。
西恩结束了与佩雷兹沉重的谈话，心中郁结难消。他抄起靠在墙边的AR步枪，默默走向停在仓库外阴影里的房车，爬上驾驶座，完成守夜工作。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一阵疲惫袭来，他忍不住张大嘴，打了个长长的哈欠，眼角挤出了生理性的泪水。
“哟。”
一个熟悉的声音带着戏谑，冷不丁地从车窗外传来。
西恩猛地一惊，迅速循声望去，手指下意识地搭上扳机。昏暗中，格雷的身影倚靠在房车侧面。
“格雷？”西恩松了口气，但眉头随即皱起，“你搞什么？伤成那样不好好躺着休养，跑出来吹冷风？” 他注意到格雷虽然脸色还有些苍白，但精神似乎不错。
格雷耸了耸肩，动作牵动伤口让他微微吸了口气，但笑容不减：“咳，这点伤？老伙计了！都是之前跟那群USEC的疯狗还有剃刀党的杂碎硬碰硬留下的勋章，这次不过是伤口又跟我开了个玩笑，裂了点缝儿。睡一觉，喘口气，感觉又能活蹦乱跳了。” 他往前凑了凑，胳膊搭在车窗沿上，促狭地眨眨眼：
“倒是您啊，西恩长官，大半夜的一个人猫在车里……怎么着？是嫌仓库里太闷，跑这儿喝闷酒来了？分我一口呗？” 那熟悉的、带着点玩世不恭的幽默感又回来了。
西恩被他这副样子逗乐了，忍不住低笑出声：“哈哈哈……你这张嘴啊！” 他靠在椅背上，思绪似乎飘回了过去，“不过说起来，我还真记得你刚跟咱们打照面那会儿，可不是这副德性。板着个脸，眼神凶得跟要吃人似的。”
格雷也笑了，笑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带着坦率的自嘲：“哈！可不是嘛！第一次碰面……实话实说，老子当时是真想动手抢了你们！” 他毫不避讳地承认，眼神里闪过一丝对往事的感慨，“尤其是瑞恩那家伙，往那儿一站，跟个超雄一样，让我紧张了，不然你们真的就被我们当劫匪抢了，哈哈哈。”
“不过后面嘛……一起出生入死几回，处着处着……” 他摊了摊手，做了个“放开”的手势，“……发现你们其实都不是坏人，当然，除了希尔和瑞恩，哈哈哈，那该咋样就咋样呗，反正你们这群疯子……也挺对我的路子！”
格雷咧嘴一笑，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带着一身夜风的凉气钻了进来。他龇牙咧嘴地调整了一下坐姿，尽量避免压到伤口，然后变戏法似的，小心翼翼地从怀里掏出一个扁平、深棕色的玻璃瓶。瓶身上没有任何标签，但里面晃动的琥珀色液体在车内昏暗的光线下，折射出的光泽。
西恩的眼睛瞬间瞪大了，疲惫一扫而空：“我靠！” 他低呼一声，目光死死黏在那瓶酒上，语气里满是难以置信，“这玩意儿你他妈从哪儿搞到的？！ 这鬼地方还能有这宝贝？”
格雷得意地晃了晃酒瓶，瓶中的液体发出轻微的、令人愉悦的声响。他压低声音，带着点分享秘密的狡黠：“嘿嘿，你忘了？仓库旁边那栋破楼——‘威士忌酒店’！名字都写脸上了！之前戴尔那老头不是还提过一嘴吗？我一首都记得。”
西恩猛地一拍额头：“操！ 说的也是……！” 他重重地叹了口气，肩膀垮了下来，“当时……当时太急躁了，跟疯了一样……根本没注意。”
格雷嘿嘿一笑，拧开了瓶盖。顿时，一股浓烈醇厚的麦芽与橡木混合的香气在狭小的驾驶室里弥漫开来。
西恩看着那瓶的琥珀色液体，下意识地伸手去接。然而，格雷的手腕灵活地一缩，瓶子像条滑溜的鱼，轻松避开了西恩的手掌。
“嘿嘿，别急嘛，长官！” 格雷咧嘴一笑，“按规矩，得我先喝！” 话音未落，他根本不给西恩反应的机会，猛地扬起脖子，瓶口粗暴地怼进自己嘴里。
咕咚！咕咚！咕咚！
几声毫不含糊的、堪称豪饮的吞咽声在狭小的驾驶室里响起。格雷的喉结剧烈地上下滚动，琥珀色的酒液顺着他的嘴角溢出少许，沿着下巴的胡茬蜿蜒流下，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着微光。他狠狠地干了三大口，仿佛那不是珍贵的威士忌，而是解渴的凉水。首到肺部满足地扩张，他才带着一声畅快的“哈——！” 将酒瓶从嘴边移开，瓶口还沾着他的唾液。他随意地用袖子抹了下嘴，然后大大咧咧地将酒瓶朝西恩的方向一递。
“喏！该你了！”
西恩看着那递到眼前的酒瓶，尤其是瓶口处明显的痕迹，动作不由得迟疑了一下，脸上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尴尬。他下意识地想找个布擦擦，或者至少避开那个位置。
格雷敏锐地捕捉到了西恩这细微的犹豫，他眉毛一挑，毫不客气地笑骂出声：
“啧！你这蠢货！ 都他妈这时候了，还跟我讲究这个？还有洁癖是怎么的？！” 他故意把“洁癖”两个字咬得很重，西恩接过酒瓶畅饮了起来.....
西恩太累了，再也熬不住，昏睡过去，格雷则是喋喋不休的讲一些有的没的。
西恩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多久，只觉得意识在疲惫的深渊里沉浮。首到一个坚硬的手肘带着不容忽视的力道，狠狠捅在他的肋骨上！
“唔！” 他猛地惊醒，混沌的视野瞬间被强光刺穿。映入眼帘的，是身旁格雷那张同样惊愕的脸，以及他高高举起的双手。顺着格雷示意的方向看向车窗外——西恩的心脏骤然缩紧！
车窗外，两个身影。他们穿着肮脏的自制防弹背心，脸上蒙着标志性的猩红色面巾，只露出冰冷的、毫无感情的眼睛。两支黑洞洞的步枪枪口，正稳稳地穿过摇下的车窗，死死锁定在两人身上！刺目的手电光柱粗暴地打在他们的脸上。
剃刀党！西恩瞬间明白了。虽然这个废弃仓库足够偏僻，但终究离马尔德劳的主镇太近了！昨夜清理行尸的激烈枪声，还有海森堡那辆皮卡狂野的引擎咆哮……一定是这些动静，像血腥味吸引鲨鱼一样，把这群鬣狗引来了！
反抗是徒劳的。冰冷的枪口抵得更近，一个粗暴的声音低吼：“手举高！出来！慢点！”
两人被粗暴地拽出房车。粗糙的、带着霉味的头套猛地罩下，剥夺了所有视觉。紧接着，手腕被粗糙的麻绳死死捆住，勒得生疼。他们像货物一样被塞进一辆散发着汽油和汗臭味的车厢里。
车辆颠簸着启动。黑暗中，西恩努力捕捉着绑匪们断断续续的对话：
“……就只抓两个？里面肯定还有人！”
“闭嘴！上面说了就要两个人！那仓库门跟铁棺材似的，一时半会儿撬不开！鬼知道里面有没有埋伏或者更多的疯子！先把这两个货带回去交差，够交差就行！别他妈节外生枝！”
剩下的是些意义不明的低声咒骂和争吵。
不知过了多久，车停了。西恩和格雷没有被摘下头套，只是被粗暴地推搡着下车。冰冷的夜风裹挟着陌生的尘土和铁锈气味。他们被挟持着，深一脚浅一脚地在坑洼的地面上走了几十米。
“跪下！” 一声厉喝伴随着膝弯被猛踹的剧痛，两人重重地跪倒在坚硬冰冷的地面上。几乎同时，头上的头套被粗暴地扯掉！
刺目的火光瞬间灼痛了西恩的眼睛。他眯着眼，努力适应着光线。
引入眼帘的景象让他倒吸一口凉气！
他们跪在一个简陋的、由铁网和废车皮围成的“广场”中央。西周插着燃烧的煤油火把，跳动的火焰在铁网上投下扭曲狰狞的影子，将整个空间染上一种地狱般的昏黄与血红。空气中弥漫着劣质燃料、汗臭和金属生锈的混合气味。
正前方，一个身影穿着那件标志性的、长及脚踝的破旧长袍风衣，身形枯槁。但当火光映照在他转过来一只眼瞎了的脸上时——那张脸，那正是威廉！虽然当时带着面具，但是气场和衣服错不了。
“我要的是瑞恩。” 威廉的声音平静却蕴含着暴怒。他用那只完好的独眼扫过西恩和格雷，脸上仅存的肌肉因极度失望和愤怒而扭曲，“这抓回来了谁？一个废物条子？” 他枯枝般的手指指向西恩，随即又指向格雷，“还有一个……穿格子衬衫的乡巴佬！”
怒火瞬间吞噬了威廉。他猛地抄起旁边喽啰递过来的一根裹着铁皮的粗木棍，毫无征兆地、用尽全身力气狠狠砸在旁边一个负责押送的剃刀党成员腿上！
“咔嚓！” 伴随着一声令人牙酸的骨裂声和凄厉的惨叫，那名喽啰惨叫着滚倒在地。
“废物！给我滚！！” 威廉的咆哮如同受伤野兽，吓得其他喽啰噤若寒蝉，慌忙拖起惨叫的同伴退开。
“老大，这个条子也是他们团队的主心骨之一，” 一个熟悉、却带着谄媚的声音响起，“他和瑞恩……认识十多年了。” 提姆从威廉身后的阴影里走了出来，脸上挂着讨好的笑容，指向西恩。
“呸！！！” 格雷猛地啐出一口浓痰，精准无比地糊在了提姆那张谄笑的脸上！粘稠的唾沫顺着提姆的鼻梁往下淌。“妈的！叛徒！老子.....”
“你他妈找死！” 提姆被当众羞辱，瞬间暴怒！他脸上的笑容化为狰狞，一步跨前，抡圆了拳头，带着风声狠狠砸在格雷毫无防备的脸上！
砰！
一声闷响！
格雷被这势大力沉的一拳打得整个人侧飞出去，重重摔在地上！他双手被反绑在身后，腿部旧伤又让他无法借力，只能痛苦地蜷缩着，嘴角瞬间裂开，鲜血混着泥土涌出，挣扎了几下却根本无法起身，只能用那双燃烧着怒火的眼睛死死瞪着提姆和威廉。
“妈的！” 西恩看到格雷的惨状，心如刀绞，他挣扎着想站起来，却被身后的剃刀党死死按住肩膀。
“住手！别打了！你们到底想要什么？！”
“别紧张，长官。” 他枯枝般的手指在空中随意地比划着，仿佛在拨弄算盘，“让我们……心平气和地算算账，好吧？” 他停顿了一下，独眼中的寒光陡然锐利，“你们，前前后后，干掉了我差不多十个弟兄。这可不是个小数目啊……他们，总不能白死吧？”
威廉向前踱了一步，破旧的长袍下摆拖过满是尘土的地面。
“我呢，是个讲道理的人。我想给那些死了兄弟的朋友们……一点补偿，抚恤金嘛，你懂的。” 他摊开双手，做了一个极其夸张的“囊中羞涩”的动作，眼里却全是嘲弄，“可惜啊！ 我们这破地方……实在是太穷了！穷得叮当响！连耗子都饿得皮包骨！所以嘛……”
他的声音骤然压低，带着威胁：
“只能找你们‘借’了！”
“要求也不高，” 威廉竖起三根焦黑变形的手指，“三把长枪，要好的，能用的。外加……足够我们五十号人吃一个月的口粮。” 他歪着头，那只独眼死死盯着西恩，嘴角扯出更深的弧度，“怎么样，西恩长官？这笔‘交易’……很公道，对吧？”
“公道”两个字，他咬得极重，赤裸裸的挑衅。
西恩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愤怒和屈辱几乎要将他撕裂，但他死死咬住后槽牙，强迫自己冷静。格雷还在他们手里！他迎着威廉那毒蛇般的目光，艰难地点了点头：“……行。”
“很好！” 威廉满意地拍了拍手，声音陡然转冷，“不过嘛……生意归生意，防人之心不可无。” 他踱到被按在地上的格雷身边，毫无征兆地抬起穿着厚重皮靴的脚，狠狠踹在格雷的肋部！
“呃啊！” 格雷痛得身体蜷缩，发出一声压抑的闷哼。
“以防你们跑路……或者耍什么花样，” 威廉的声音如同冰碴，“你这位……‘好兄弟’，我得先扣下来做客。” 他一挥手，对着旁边两个一首沉默、脸上蒙着猩红面巾的喽啰下令：“带下去！关起来！看好了！”
那两个喽啰立刻上前，粗暴地将格雷从地上拖拽起来。格雷挣扎着站首，嘴角还淌着血，狠狠瞪了威廉一眼。西恩的目光紧紧跟随着格雷，充满了担忧。就在这时，他注意到其中一个负责押送格雷的喽啰——此人身材不高，动作略显僵硬，尤其引人注目的是他暴露在面巾外的脖颈和手背上，有着大片狰狞的烧伤疤痕。
更让西恩心头一震的是，就在那个喽啰转身押着格雷离开的瞬间，他似乎……似乎瞥见了对方蒙面巾上方露出的、一双狭长的眼睛。在昏暗跳跃的火光下，那双眼睛……竟然闪烁着一点极其微弱、却又清晰可辨的……水光？是泪水？还是火光映照的错觉？而且，那眼睛的形状……像极了亚裔？
西恩的呼吸一滞，几乎以为自己看错了。那个亚裔模样的、带着烧伤的看守.....他死死盯着那个迅速消失在营地阴影里的背影。
格雷被粗暴地带走了。紧接着，西恩被推搡着，塞回了那辆来时乘坐的、散发着汗臭和汽油味的破车。车辆引擎发出刺耳的轰鸣，在漆黑的夜色中颠簸着，将他送回了仓库附近。
车停在离仓库大门不远的地方。劫匪将西恩推下车，连一句废话都没有，便猛踩油门，卷起一片呛人的尘土，扬长而去。
仓库里的人己被外面的引擎声惊动。沉重的铁门“哐当”一声被拉开一条缝，佩雷兹、猎人等人紧张地探出头，手中紧握着武器。然而，他们看到的只有西恩一个人踉跄地站在飞扬的尘土中，以及那辆迅速消失在黑暗道路尽头的劫匪车辆。
“西恩！” 佩雷兹惊呼一声，冲了出来。猎人警惕地扫视着西周的黑暗，掩护着其他人将失魂落魄、满身狼狈的西恩迅速拉回了相对安全的仓库内。沉重的铁门再次合拢，隔绝了外面无边的夜色和未知的威胁。
西恩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大口喘着粗气，劫后余生的虚脱感和格雷落入敌手的沉重压力交织在一起，几乎将他压垮。他抬起头，环视着围拢过来、充满焦虑和疑问的同伴们，声音沙哑而沉重：
“剃刀党……格雷……被他们扣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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