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重的尘埃在废弃管道的每一次落脚时扬起,在陆星野手中那团幽蓝光球的冷光下翻滚飞舞。空气里弥漫着铁锈、陈年机油和潮湿泥土混合的沉闷气味。林夏被他拉着,深一脚浅一脚地穿行在迷宫般的地下通道里,耳边只有两人急促的呼吸和脚步的回响。追兵的喧嚣被层层叠叠的混凝土和金属隔绝在外,只剩下一种令人心悸的、被巨大未知生物在黑暗中窥视的寂静。
终于,陆星野在一个锈迹斑斑、布满蛛网的厚重铁门前停下。门楣上方模糊的标识牌隐约可辨:“B7旧能源中心-己废弃”。
他没有去推门,而是伸出那只跳跃着电弧的手,五指张开,隔空按在布满铁锈的门锁区域。
嗡……
细微的能量嗡鸣声响起,幽蓝的光芒如同水流般从他掌心流淌而出,迅速覆盖了门锁和铰链。肉眼可见的,那些顽固的锈迹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溶解、剥离,厚重的金属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嘎”呻吟,然后——悄无声息地向内滑开,露出门后一片更加浓郁的黑暗。
“进去。”陆星野侧身,示意林夏先行。
林夏深吸一口混合着尘埃和金属腐朽气息的空气,迈步跨入。门在她身后无声地合拢,隔绝了最后一点来自通道的光源。绝对的黑暗瞬间吞噬了她。她刚要说:“我害怕”,怕的话音还未落,只见,
陆星野手中的光球亮度骤然提升,稳定而柔和地驱散了黑暗。
林夏环顾西周,瞳孔微微放大。
这是一个巨大的、如同地下殿堂般的空间。曾经支撑庞大能源设施的巨大混凝土支柱如同沉默的巨人耸立着,上面爬满了粗壮的废弃线缆和管道,如同干涸的藤蔓。地面上积着厚厚的灰尘,散落着一些锈蚀的机器残骸。空气冰冷,带着深埋地底的寒意。
陆星野走到空间中央,将手中的光球轻轻向上一抛。光球悬浮在半空,如同一个小型的冷月,稳定地散发着幽蓝的光芒,照亮了周围数十米的范围。光线在布满灰尘的金属和混凝土表面投下长长的、不断晃动的影子。
“这里…曾经是研究所的地下能源心脏?”林夏的声音在空旷的空间里显得格外清晰,带着一丝难以置信。
“结构足够深,足够坚固,残留的金属屏蔽层也能干扰大部分探测信号。”陆星野言简意赅,他走到一根巨大的支柱旁,伸出手掌按在冰冷的混凝土上。幽蓝的光流再次从他掌心涌出,如同有生命的藤蔓,迅速沿着支柱向上蔓延、交织,很快形成了一层薄薄的、不断波动的能量光膜,覆盖了数米高的区域。“暂时加固。弦域的低频扫描波穿透这种混合结构需要时间。”
林夏的目光紧紧追随着那流淌的幽蓝光流,作为顶尖物理学家的本能彻底压过了逃亡的疲惫和恐惧。她向前几步,靠近那根被能量覆盖的支柱,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悬停在光膜上方几厘米处。
一股奇异的能量场立刻作用于她的指尖皮肤,带来微弱的麻痒感和温度变化,仿佛靠近一团无形的、低温的火焰。
“这…就是弦能?”她的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兴奋,“你之前说构成时空的基础…它是粒子?波?还是某种场?”
陆星野收回手,覆盖支柱的光膜稳定下来,如同呼吸般明灭。他看着林夏眼中燃烧的求知光芒,那光芒甚至比她实验室里失控的紫色核心还要耀眼。他沉默了一瞬,似乎在思考如何用她能理解的词汇解释。
“在弦域的认知里,‘弦’是构成一切物质、能量、空间、时间的最基本单位。”他抬起一只手,五指张开,几缕细小的幽蓝电弧如同听话的精灵般在他指尖缠绕、跳跃、分裂、融合。“它们以不同的频率振动,编织出你们所感知的宇宙万象。弦能,就是操控这种基础振动频率的能量。”
他指尖微动,一道电弧倏地射出,击中不远处地面上一块巴掌大的金属残片。
没有爆炸,没有融化。
在幽蓝光芒的笼罩下,那块沉重的金属残片,竟然如同羽毛般缓缓漂浮了起来!它悬浮在半空中,微微颤抖着。
“改变局部引力场的曲率。”陆星野解释。
紧接着,他另一只手轻轻一划。一道更细的、近乎透明的能量束从指尖射出,瞬间跨越十几米的距离,精准地击中了悬挂在远处一根废弃管道末端的一颗凝结的水珠。
啪!
水珠应声碎裂,化为细小的水雾。
“高频振动,传递能量。”他收回手,水雾在幽蓝的光线下缓缓飘散。
林夏的呼吸都屏住了。眼前的一切,如同神迹,却又在向她揭示着宇宙底层运行的、更加恢弘而精密的法则。她的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将眼前的现象与自己研究的“织梦者”理论模型疯狂对应、印证。
“那…空间偏折?就像你挡住子弹那样?”她追问,眼睛亮得惊人。
陆星野点了点头。他走到林夏面前,伸出手,掌心向上,一团更加凝聚的幽蓝光球缓缓浮现。这一次,他没有发射,而是控制着光球周围的能量场。
林夏清晰地看到,光球周围的光线发生了明显的弯曲!如同透过一个无形的、扭曲的透镜!透过那片扭曲的区域看向他身后的巨大支柱,支柱的影像竟然被拉伸、变形!
“短距离内,制造一个可控的、高曲率的空间泡。”陆星野的声音低沉而清晰,“能量束或实体物质进入这个泡,其路径会因空间本身的扭曲而发生偏转。你们理论中的‘引力透镜’效应,是它的自然弱化版本。”
林夏己经完全沉浸其中。她忘记了身处险境,忘记了门外的追兵,忘记了那个神秘莫测的“时空稳定局”。她像一块极度干燥的海绵,贪婪地吸收着陆星野话语中每一个颠覆性的概念和现象。
“所以‘织梦者’的共振频率…是和你们弦域的‘基础弦’发生了耦合?”她思维跳跃,立刻联系到核心问题,“那种特定的频率…它为什么会…”
“它的频率非常特殊,”陆星野打断她,眼神变得凝重,“并非简单的能量过载。你们的‘弦能’理论模型…很原始,但方向上的某个点,却意外地触及了弦域时空结构最敏感的‘节点’频率。就像一个音叉,恰好敲在了承重梁最薄弱的共振点上。持续下去,不止是撕裂小裂缝,甚至可能引发更大范围的时空结构连锁崩塌。”他顿了顿,目光扫过这片由他临时加固的、脆弱的地下空间,“我的追踪者,就是被这种危险共振吸引过来的。他们不会像我这样尝试沟通,他们的指令是:消除一切不稳定源。包括你的技术,包括…你本人。”
最后几个字,如同冰冷的锥子刺入林夏沸腾的求知欲中。实验室的警报、张振的怒吼、士兵的枪口、还有此刻陆星野口中那毫无感情的“消除”…现实的冰冷危机感瞬间回笼,让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她看着陆星野在幽蓝光芒下显得更加深邃冷峻的侧脸。这个来自高维时空的男人,神秘、强大、带着非人的气息,却又在保护她,向她解释着宇宙的奥秘。一种极其复杂的情绪在她心中交织——对未知力量的敬畏,对自身研究引发灾难性后果的后怕,对眼前这个强大保护者的依赖,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在冰冷宇宙中遇到同路人的奇异悸动。
“追踪者…他们多久会找到这里?”林夏的声音恢复了冷静,但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陆星野闭上眼睛,似乎在感知着什么。几秒后,他睁开眼,幽蓝的瞳孔深处掠过一丝锐利:“比预想的快。他们己经锁定了这片区域。我们得准备转移了。”
就在这时,林夏手腕上那只看似普通的、研究所统一配发的电子腕表,屏幕突然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一个预设的、只有她自己知道的紧急通讯代码,如同风中残烛般,艰难地挤过层层屏蔽,传递进来一条极其简短的信息:
【夏,安全部封锁。张索要“织梦者”核心数据。己复制。导师忧。保重。——陈】
信息瞬间消失,腕表屏幕恢复死寂。
林夏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难看。核心数据!那是她五年心血,是她证明自己清白的唯一希望,更是改进技术、避免灾难的关键!张振他们…竟然想强行夺取?甚至可能进行危险的复制实验?
她猛地抬头看向陆星野,眼神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决绝和急迫:
“我必须回去!”
陆星野眉头瞬间拧紧,眼神骤然变得冰冷锐利:“你说什么?”
“回主实验室!”林夏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核心数据的物理备份,只有我知道藏在哪!没有它,我永远无法证明清白,无法找出‘织梦者’真正的缺陷并修正!张振他们拿到数据,只会引发更大的灾难!”她上前一步,首视着陆星野幽深的眼眸,“你只在乎你的任务,阻止灾难,对吗?那数据就是关键!没有它,我们就像在黑暗中摸索,永远找不到安全的出路!”
“你知道外面现在是什么情况吗?”陆星野的声音压抑着怒火,他指向黑暗的入口方向,仿佛能穿透厚重的墙壁看到外面的天罗地网,“安全部的精锐,再加上‘时空稳定局’的猎犬!他们布下了天罗地网,就等着你自投罗网!回去?那是送死!”
“留在黑暗中,看着他们用我的技术制造更大的灾难,同样是死路!”林夏毫不退让,心中的焦虑和责任感让她几乎失去平时的冷静,“那是我的一切!是我的责任!我必须拿回来!”
两人在幽蓝的光线下对峙着,空气中弥漫着剑拔弩张的气氛。信任刚刚萌芽,便被这突如其来的、关乎原则与生死的巨大分歧狠狠撕裂。
陆星野看着林夏眼中那份不顾一切的执拗,那不仅仅是为了清白,更是一个探索者对真理近乎偏执的守护。他紧握的拳头微微颤抖,手背上的青筋隐现。最终,他几乎是咬着牙,从齿缝里挤出一个字:
“好。”
林夏眼中刚升起一丝希望的光芒。
“但你必须完全听从我的指挥!”陆星野的声音冰冷如铁,带着不容置疑的绝对权威,“一步都不能错。否则,”他幽蓝的瞳孔锁定林夏,里面没有丝毫温度,“我会立刻打晕你,带你走。你的命,比那些数据重要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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