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停下脚步,放下担架。她看着那片死寂的、散发着腐败气息的浑水,再看看自己几乎失去知觉的双脚和冻得发紫的手指,最后目光落在萧珩毫无血色的脸上和念安冻得瑟瑟发抖的小小身体上。
一股冰冷的绝望再次试图将她吞噬。
不!绝不!
她的目光猛地变得锐利如刀,扫过浑浊的水面,又扫向水边稀疏的芦苇丛。一个极其冒险的念头在她脑中闪现!
“先生,您看好念安和萧珩!” 林晚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她放下担架,拔出柴刀,转身冲向水边的芦苇丛!
她挥动柴刀,疯狂地砍伐着那些坚韧的芦苇杆!动作又快又狠,仿佛在与无形的敌人搏杀!很快,一大捆长长的芦苇杆被她拖了回来。
“你…你要做什么?” 陈先生惊疑不定。
“做筏子!浮着他过去!” 林晚言简意赅,手下动作不停。她将粗壮的芦苇杆并排铺在担架下方,用坚韧的藤蔓死死捆扎固定!一层不够,就铺两层!她要利用芦苇杆的浮力,让担架不至于完全沉入冰冷的浑水中!
很快,一个简陋无比、看起来随时会散架的“芦苇筏担架”完成了。林晚用力推了推,虽然依旧沉重,但在水中的浮力明显减轻了许多。
“先生,您和念安先过去!贴着山壁,踩着水里的石头走!小心滑!” 林晚指向那条狭窄的“栈道”。
陈先生看着那浑浊冰冷、不知深浅的浑水,又看看林晚那布满血丝却燃烧着火焰的眼睛,不再犹豫。他抱起念安,深一脚浅一脚地踏入冰冷刺骨的水中,浑浊的泥水瞬间没过了他的大腿!他咬紧牙关,用尽全身力气,紧紧贴着湿滑的山壁,一步一步向前挪动。
林晚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如同刀子般割裂着喉咙。她再次抓起担架的前杠,用肩膀死死顶住!然后,她踏入了浑浊冰冷的河水!
刺骨的寒意如同千万根钢针,瞬间刺穿了她早己冻僵麻木的双腿!冰冷的河水带着巨大的阻力,冲击着她摇摇欲坠的身体!脚下是湿滑的淤泥和看不清的乱石,每一步都如同在刀尖上跳舞!
更可怕的是担架的重量!虽然有芦苇杆提供浮力,但在水中拖动,阻力巨大无比!浑浊的河水很快漫过了担架的底部,冰冷的河水浸透了盖在萧珩身上的外衫,也浸湿了他胸前的伤口!昏迷中的萧珩猛地抽搐了一下,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哼!
“撑住!萧珩!撑住!” 林晚嘶声喊道,声音在轰鸣的水声中显得如此微弱。她咬破了嘴唇,腥甜的血味在口中弥漫,却刺激着她爆发出最后的力量!她几乎是拖着、顶着、扛着担架,在齐腰深的冰冷河水中,一步一步向前挪动!每一次抬脚,都如同在举起千斤巨石!
水底的乱石不断磕绊着她的腿脚,尖锐的疼痛让她眼前阵阵发黑。浑浊的河水灌进她的口鼻,呛得她剧烈咳嗽。冰冷的河水如同无数细小的毒蛇,疯狂地吞噬着她身体里最后的热量,西肢百骸都仿佛被冻结、被撕裂!
前方,陈先生抱着念安,己经艰难地走出了水洼最深处,正靠在山壁上剧烈喘息。念安被冻得嘴唇发紫,小小的身体抖得像风中的落叶,却依旧死死盯着还在浑水中挣扎的母亲和担架。
“娘…娘…” 他带着哭腔的呼唤被河水轰鸣声吞没。
林晚听到了!那微弱的声音如同最后的强心剂!她猛地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嘶吼,用尽全身力气,将担架狠狠向前一推!同时脚下猛地一蹬!
借着这一推之力,担架终于脱离了最深的水域,滑向水浅处!而林晚自己,却因反作用力,脚下猛地一滑,整个人向后倒去!
冰冷的、浑浊的河水瞬间将她淹没!
刺骨的寒冷和窒息感如同死亡的拥抱!意识在瞬间模糊!
“娘——!” 岸上传来念安撕心裂肺的哭喊!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只枯瘦却异常有力的手猛地抓住了林晚在水中胡乱挥舞的手臂!是陈先生!他竟不顾一切地冲回了齐膝深的水中,死死抓住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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