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和谐共进群”里那张“村姑驾到”的照片,如同无形的烙铁,烫得林软软每一寸皮肤都火辣辣地疼。
她像一只被扒光了羽毛的鹌鹑,死死缩在宴会厅最角落那盆巨大的天堂鸟后面,恨不得把自己塞进花盆里。
头顶那根象征“环保”的筷子此刻重如千斤,沉甸甸地压着她最后的尊严。
她只盼着这场酷刑般的家宴快点结束,好让她逃回那个小小的客房堡垒。
然而,麻烦总是自动找上试图隐身的人。
沈娇带着她那群塑料姐妹花,如同巡视领地的鬣狗,在衣香鬓影间游走,最终精准地锁定了角落里的林软软。
李薇薇,那个虚荣刻薄的领头羊,手里端着一杯猩红如血的红酒,脸上挂着甜腻到发腻的假笑,在姐妹们的簇拥下,摇曳生姿地走了过来。
“哎呀!嫂子!你怎么一个人躲在这里呀?多不合群!”李薇薇的声音又尖又亮,瞬间吸引了附近不少目光。
她走到林软软面前,目光像毒蛇一样在她洗得发白的旧裙子上逡巡,毫不掩饰其中的鄙夷,“今天可是爷爷大寿,穿得这么…‘朴素’,是砚哥最近生意不好吗?说出来姐妹们帮衬帮衬呀?哈哈!”
周围的塑料花们配合地发出哄笑。
林软软的头埋得更低了,手指死死掐着果汁杯的杯壁,冰凉的杯身也无法缓解她指尖的颤抖和脸颊的滚烫。她只想她们快点走开。
“来来来,别光喝果汁呀,嫂子!喝点红酒,提提气色!”李薇薇说着,端着那杯满得快溢出来的红酒,就热情地往林软软面前递。她的动作幅度很大,手腕带着一种做作的晃动。
林软软下意识地往后缩,想避开那杯刺目的红色液体和对方咄咄逼人的气息。
就在李薇薇的手几乎要碰到林软软杯子的瞬间,她的高跟鞋“恰到好处”地在地毯边缘崴了一下!
“哎呀——!”
伴随着一声刻意拔高的、充满戏剧性的惊呼,李薇薇整个人向前一个趔趄!
她手中那杯满满的红酒,如同被赋予了生命,朝着林软软的方向,精准地、泼洒而出!
哗啦——!
冰冷的、黏腻的、带着浓重酒精气味的猩红液体,如同血雨般,兜头泼在了林软软身上!从胸口到裙摆,她那条洗得发白、寄托着朴素希望的旧棉布裙,瞬间被染成了大片大片刺目的、湿漉漉的红!
红酒顺着裙摆滴滴答答地往下淌,在她脚边晕开一小滩深色的污渍。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秒。
林软软僵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冰冷的酒液渗透薄薄的布料,紧贴在皮肤上,带来一阵黏腻的寒意。
她甚至能闻到红酒那甜腻中带着微酸的味道,混合着自己瞬间飙升的肾上腺素气息。那条她唯一珍视的、象征自由的“鹌鹑战袍”,毁了。彻底毁了。
“啊!对不起对不起!嫂子!我真不是故意的!”李薇薇站稳身体,脸上瞬间切换成夸张的惊慌和无辜,声音里却听不出半分歉意,只有满满的幸灾乐祸,“你看我这鞋跟!都怪这地毯!你没事吧?哎呀这裙子…啧啧,真可惜了…” 她捂着嘴,眼神里的得意几乎要溢出来。周围的塑料花们也跟着假惺惺地惊呼、安慰,目光却像探照灯一样在林软软狼狈的身上扫射。
巨大的羞耻、愤怒和被践踏的委屈,如同火山熔岩,瞬间冲垮了林软软所有的理智堤坝!
社恐的应激反应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
她猛地抬起头,眼睛因为愤怒和委屈而通红,像只被逼到绝境、终于亮出爪牙的小兽!
“你——!” 她指着李薇薇,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拔高、颤抖,甚至有些破音。
巨大的情绪冲击让她完全失去了语言组织能力,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赔!必须赔!
她下意识地想要后退一步,离这群散发着恶意的生物远一点。
然而,极度的愤怒和应激状态让她失去了对身体的精准控制。
这一步,踩在了身后柔软厚重的地毯边缘。
她的脚跟,不偏不倚,绊在了地毯下那个微微凸起的、用来固定旁边古董花架底座的小铜环上!
“啊!”
林软软惊呼一声,身体瞬间失去平衡,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后倒去!
在她的身后,紧挨着那盆巨大的天堂鸟,是一尊足有半人高的、造型古朴典雅的青花瓷瓶!那花瓶静静地立在一个红木花架上,釉色温润,一看就价值不菲。
砰——哐当——哗啦——!!!
一连串令人心惊肉跳的巨响!
林软软的后背重重撞上了花架!巨大的冲击力让沉重的花架猛地摇晃!
那尊硕大的青花瓷瓶如同慢动作般,摇晃、倾斜,然后在所有人惊恐的目光注视下,朝着冰冷坚硬的大理石地面,轰然坠落!
刺耳的碎裂声如同惊雷炸响!无数大大小小的青花瓷片如同爆炸般飞溅开来!在灯光下闪烁着冰冷而危险的光芒!
有几片锋利的碎片,几乎是擦着刚踏入宴会厅侧门、闻声看过来的沈砚的裤腿飞过!
整个宴会厅瞬间死寂!所有的谈笑声、音乐声仿佛都被按下了暂停键!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这突如其来的灾难现场!
林软软摔倒在地毯上,手肘磕得生疼,红酒和灰尘沾了一身,狼狈不堪。
她看着眼前一地的狼藉——破碎的瓷片、翻倒的花架、被压坏的绿植枝叶,还有自己那身彻底报废、沾满红酒和灰尘的旧裙子……
巨大的惊吓、极致的愤怒、被当众羞辱的委屈、闯下大祸的恐慌…所有情绪如同海啸般瞬间将她淹没!理智彻底崩断!
她甚至没看清刚走进来的人是谁,也完全忘了要“降低存在感”。
她猛地从地上爬起来,顾不上手肘的疼痛,指着同样被这变故惊得目瞪口呆的李薇薇,用尽全身力气,发出了社恐生涯中最响亮、最愤怒、最语无伦次的咆哮:
“赔钱!!”
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豁出去的、不管不顾的气势。
“我的裙子!!”
她扯着自己湿漉漉、脏兮兮的裙摆,眼睛通红。
“还有…还有精神损失费!!”
最后一句,完全是应激状态下大脑混乱的产物,却喊得理首气壮,气势惊人!
整个宴会厅落针可闻。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带着“咸鱼之怒”的爆发惊呆了。
李薇薇脸色煞白,张着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就在这时,一个冰冷低沉、不带一丝情绪起伏的男声,清晰地穿透了这片死寂,如同在滚油里滴入一滴冰水:
“记我账上。”
沈砚不知何时己走到近前。他一身笔挺的黑色西装,站在一地狼藉和狼狈的林软软旁边,身形挺拔,面色冷峻如冰雕,眼神锐利地扫过全场,最终落在管家陈伯身上。
陈伯立刻躬身:“是,先生。”
沈砚的目光随即转向还处于“战斗状态”、像只炸毛小兽般指着李薇薇的林软软身上。
她头发散乱,头顶那根筷子歪斜地挂着,旧裙子染满红酒污渍,沾着灰尘和草屑,脸上混合着愤怒、委屈和惊恐,眼睛瞪得溜圆,胸口还在剧烈起伏。
沈砚的视线在她那身惨不忍睹的裙子上停顿了极其短暂的一瞬,快得无人察觉。
然后,他薄唇微启,在众人屏息凝神的注视下,清晰地补充了一句:
“花瓶,还有她的裙子。”
声音依旧平淡无波,却像一道无声的惊雷,在死寂的宴会厅里轰然炸开!
全场:“!!!”
李薇薇和塑料姐妹花们瞬间面无血色。
沈娇张大了嘴巴,能塞进一个鸡蛋。
连见惯风浪的陈伯,眼角都控制不住地抽搐了一下。
老爷子在远处主位,端着茶杯的手顿在半空,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林软软也懵了。她保持着指人的姿势,大脑彻底宕机。
赔…赔裙子?沈砚?那个冰山?那个秩序狂魔?他…他刚才说什么?她的耳朵是不是被花瓶碎片震坏了?
沈砚却不再看任何人,仿佛只是处理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他目光扫过地上那堆价值连城的青花瓷碎片,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然后对陈伯微微颔首:“清理干净。”
说完,他转身,迈着精准而冷漠的步伐,径首穿过鸦雀无声的人群,走向主位,仿佛刚才那场由裙子引发的“战争”和“古董陨落”事件,从未发生过。
留下林软软一个人,站在一片狼藉的中心,顶着一身红酒污渍和歪斜的筷子,感受着西面八方射来的、震惊到无以复加的目光,像一尊刚刚经历了神迹降临、却还没回过神来的…鹌鹑雕塑。
她的“鹌鹑战袍”虽然壮烈牺牲了,但好像…用另一种极其惨烈又极其戏剧化的方式,完成了它最后的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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