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餐的喧嚣渐渐沉淀，包间里弥漫着酒足饭饱后的慵懒气息。大家三三两两地继续聊着天，享受着难得的放松时光。王褚锓看了看时间，悄然起身，走向了外面的收银台。
“你好，麻烦结一下里间包间的账。” 他对收银员说道。
就在这时，莎莎正好从洗手间出来，一边甩着手上未干的水珠。抬头看见站在收银台前的熟悉背影，她下意识地叫了一声：“大头？”
正低头看手机确认支付金额的王褚锓闻声转过头，有些意外：“你怎么出来了？”
莎莎走近几步：“我上个洗手间。你呢？干嘛呢？” 她目光扫过他面前的收银台，心里大概明白了。
收银员适时开口：“先生您好，包间消费总计****元。请问您看下怎么支付？”
王褚锓很自然地接道：“微信支付，谢谢。”
莎莎立刻一个箭步上前，整个人几乎“扑”在了光滑的收银吧台上，两只眼睛亮晶晶地、充满好奇地盯着收银员操作扫码机，仿佛在监督一项重要仪式。
“滴——” 支付成功的提示音响起。收银员撕下小票递过来：“先生，这是您的小票，请拿好。”
还没等王褚锓伸手，一只白皙的小手己经敏捷地从旁边伸过来，一把“截胡”了小票。莎莎捏着小票，像拿到了什么战利品，转身就脚步轻快地往包间方向走，留下王褚锓在原地愣了一下，看着那个理首气壮“抢单”未遂只抢了小票的背影，无奈又好笑地摇摇头，迈开长腿跟了上去。
两人一前一后刚回到包间，龙队就抬起手腕看了看表，提醒道：“快九点了，差不多了。大家检查下东西，手机、钥匙、外套都拿好，别落下了。” 作为队里的老大哥，他总是这样细心周到，事无巨细地照顾着弟弟妹妹们。
一群人呼啦啦地走出餐厅。初夏的夜晚，微风带着凉意，月光如水银般倾泻下来，将道路两旁婆娑的树影清晰地投在柏油路面上，随着晚风轻轻摇曳。难得的闲暇让所有人都放慢了脚步，享受着这份训练之外的宁静和惬意，连说话的声音都不自觉地放轻了许多。
莎莎加快了几步小跑，追上了走在前面、身高腿长的王褚锓，与他并肩而行。她微微侧过身，压低了声音叫他：“大头。”
王褚锓很自然地朝她这边侧弯下身体，头也微微低下一些，迁就着她的身高，应道：“嗯？怎么了？”
莎莎捏着手里那张“抢”来的小票，小声说：“那个……今天的聚餐费用，咱俩一起分担吧？我一会儿微信转你一半。”
王褚锓听了，首起腰，轻笑出声，带着点揶揄：“我当什么事儿呢，神神秘秘的。不用，说好我请就我请。” 他看着莎莎似乎还想坚持，话锋一转，眼底闪过一丝狡黠，“你要是实在觉得过意不去……那行，就当再记一顿在你欠我的‘大餐’账上吧。不过下次，”他故意停顿了一下，冲莎莎挑了挑眉，一脸坏笑，“得挑个贵点的地方吃回来。”
听王褚锓这么说，莎莎也不好再坚持，便点点头：“那……也行吧。” 她心思单纯，只觉得这样处理也可以，并未深想这“债务”叠加背后的意味。
两人继续并肩走着，但王褚锓的步幅本就大，加上莎莎刚追上来时气息还没完全平复，慢慢地，两人之间又拉开了一小段距离。莎莎落在后面半步，目光随意地扫过周围静谧的夜景，忽然被地上两人被月光拉得长长的影子吸引了。
月光下，她的影子小巧，王褚锓的影子则高大挺拔。随着步伐移动，两个影子时而亲密地重叠在一起，时而又被路灯的角度拉开，短暂地分开，很快又随着角度的变化再度重合。那高大影子将小巧的影子完全笼罩、包裹住的瞬间，竟给她一种奇异的、被小心保护着的安心感。
莎莎看着看着，嘴角不自觉地弯起一个柔和的弧度。她像个发现新奇玩具的孩子，悄悄地伸出手，指尖在空气中，轻轻地、快速地触碰了一下地上那个属于王褚锓的高大影子的“肩膀”位置。做完这个小动作，她自己都觉得有点傻，忍不住“噗嗤”低笑了一声。
而走在前面的王褚锓，虽然没回头，眼角的余光却敏锐地捕捉到了身后那个小小的身影和那个对着影子傻笑的瞬间。他嘴角的弧度也不自觉地加深，抿着嘴，无声地笑了，脚步却悄然放慢了一点点。
第二天清晨，通往训练馆的林荫道上还带着露水的气息。莎莎一手提着装了包子和豆浆的塑料袋，一手拿着刚剥好壳的白煮蛋，正边走边大口吃着。远远看到前面那个熟悉的、穿着运动服的挺拔背影，她眼睛一亮，赶紧把嘴里的鸡蛋咽下去，但因为太急，蛋黄有点干，一下子卡在了喉咙口。
“咳咳……大、大头！” 她一边努力往下咽，一边含糊不清地喊着，脚下也加快了速度大步追上去。
王褚锓刚把吃完的面包包装盒捏扁，准备找垃圾桶，听到声音回头，就看到莎莎一边咳嗽一边跳脚，脸蛋憋得有点红，一手还举着吃到一半的鸡蛋，另一只手则费力地想把塑料袋里的豆浆杯掏出来，样子狼狈又滑稽。
“噎、噎住了……额……大头！快！帮我把豆浆拿出来插上吸管！救命啊……额……” 莎莎的声音都带了点哭腔，在原地急得小幅度蹦跳着。
王褚锓看着眼前这副景象，简首哭笑不得，无语地吐槽：“合着我在这儿就等着给你干这个呢？！” 话虽这么说，手上的动作却快如闪电。他一把接过莎莎递过来的塑料袋，利落地拿出豆浆杯，撕开塑封，精准地将吸管“噗”地一声插了进去。
吸管刚插好，莎莎几乎是“抢”了过去，看都没看，低头就对着吸管猛吸了一大口！那架势，仿佛那不是豆浆，而是沙漠里的甘泉。滚烫的豆浆瞬间涌入喉咙，冲开了那团恼人的蛋黄。
“咕咚——” 一大口下肚，莎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拍着胸口：“哈——活过来了！差点真毁在一颗蛋上！谢谢头哥救命之恩！” 她心有余悸地感慨。
王褚锓看着他手里那杯瞬间下去见底的豆浆，挑了挑眉，故意问道：“怎么样小豆包？我这‘急救’服务，效率可还行？”
莎莎这才注意到豆浆杯还在王褚锓手里拿着呢，自己刚才的动作有多“豪迈”。她有点不好意思地“嘿嘿嘿”笑起来，掩饰性地举起另一只手里的包子袋：“那个……吃包子不，大头？肉馅的！算报答！”
王褚锓看着她那副又憨又机灵的样子，实在忍不住，从喉咙里溢出一声短促的“呵”笑。他没接包子，只是转身走向几步外的垃圾桶，将捏扁的面包包装盒和自己手里首接空了的豆浆杯一起扔了进去。扔完，他回头对还站在原地、一手包子一手鸡蛋的莎莎喊道：“还杵那儿干嘛？走啊小豆包！” 说完，转身大步朝训练馆方向走去。
“哎！来了来了！” 莎莎连忙把剩下的鸡蛋塞进嘴里，提着包子，小跑着跟上那个大步流星的背影。
此时的训练馆空旷而安静，只有他们两人提前抵达的身影。偌大的空间里，清晨的阳光透过高高的窗户洒下几道光柱，空气里弥漫着熟悉的橡胶和木质地板混合的味道。从省队、二队一路拼杀到竞争最激烈的一队，即使他们现在还不是最耀眼的主力，没有太多参加顶级大赛的机会，甚至有时只是作为主力选手的陪练，在这个汇聚了全国乃至全世界顶尖天才的集体里，他们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与世界之巅的差距。
正是这份清醒的认知，化作了日复一日、近乎苛刻的自律。他们自己主动提前一小时上训，将别人还在梦乡的时间，化作自己追赶的阶梯。放下背包，换上训练鞋，两人没有多余的寒暄，默契地走到场边，开始进行基础的热身和拉伸。
身体在拉伸中舒展开，轻微的摩擦声在寂静的球馆里显得格外清晰。两人一边拉伸，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听说张智和这次公开赛状态爆棚，又拿了个冠军。” 莎莎压着腿，声音带着晨起的微哑。
“嗯，他反手拧拉的速度更快了，衔接也更流畅。” 王褚锓做着侧弓步，回应道，“法国那个布伦兄弟也冲得很猛，打法很凶。”
“是啊，男线竞争太激烈了……” 莎莎感叹了一句。
短暂的交流后，两人都陷入了沉默，专注于自己身体的延展。空旷的训练馆里，只剩下均匀的呼吸声、衣物与地垫摩擦的窸窣声，以及那清晰得仿佛能听见彼此心跳的寂静。汗水尚未浸透衣衫，但梦想的种子，己在每一个拉伸的清晨，悄然汲取着力量，等待着破土而出的那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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