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星台废墟里,那株荧蓝脉络的嫩芽在尘埃中轻轻摇曳,像一粒坠入死水的星子。陈默指尖残留着触碰它时的微凉触感,那点生机顺着经络游走,竟暂时压下了臂上烙印的抽痛。林风半跪在角落,小心翼翼用裂了纹的合金水壶收集嫩芽周围相对洁净的冷凝水,金属面具搁在一旁,露出底下青灰疲惫的脸。老鹰背靠断墙,鹰隼般的眼睛警惕地扫视着破败穹顶的每一处裂缝,耳朵微微抽动,捕捉着铅灰色天幕外任何一丝不祥的动静。
“默哥…” 小武的声音虚弱,但没了咳血的嘶哑。他蜷在离嫩芽最近的地方,灰败的皮肤似乎被那荧蓝星辉镀上了一层极淡的生机,虽然依旧难看,那股迅速蔓延的死气却真的被遏止了。“那…那草…救了我?” 他盯着那不足寸高的嫩芽,眼神像在看一个神迹。
“不是草,” 陈默的声音有些沙哑,目光没离开那点荧蓝,“是灰烬里长出来的…一点念想。” 他摊开手掌,心念微动,一丝纯净柔和的白芒在掌心浮现,不再是焚尽归墟时的炽烈,更像月下流淌的水银。“是它,吸走了要你命的脏东西。”
林风灌水的动作顿住了。老鹰猛地转过头,锐利的目光盯在陈默掌心那团温润的白芒上。他们见过这力量焚尽归墟怨魂的恐怖,见过它炸碎合金舰体的狂暴,却从未想过,它还能…从尘埃里拽出一条命来。
“净蚀…生发…” 陈默低语,像是在咀嚼这两个突然闯入他意念的词。臂上的烙印又传来一阵熟悉的、带着深渊寒意的吸噬感,提醒他这力量并非没有代价。他默默运转起千嶂云墟碑林中领悟的锻体法门,坚韧的意志化作无形的锤,敲打着被烙印侵蚀的生命本源,每一次“锻打”,都伴随着骨髓深处的锐痛,却也强行榨出丝丝缕缕的生机,抵抗着那无休止的抽取。
就在这时,老鹰的耳朵猛地一竖,脸色骤变。“又来了!比上次…更近!” 他像受惊的狸猫般弹起,一把抓过靠在墙角的简陋长矛,矛尖是用舰船残片磨出来的,闪烁着寒光。
几乎同时,一阵更清晰、更锋锐的嗡鸣,如同无数把冰冷的剃刀刮过所有人的头骨!
“嗡——锵!锵!锵!”
不再是宣告,而是攻击的前奏!三道无形的剑气穿透摇摇欲坠的穹顶结构,带着审判与诛灭的意志,首刺陈默眉心、心口与右臂烙印!空气被撕裂,发出尖啸。万法盟的“诛邪令”,这次是剑锋所指!
陈默瞳孔骤缩,几乎是本能反应,掌心那团温润的白芒瞬间暴涨,化作一面凝实的、流转着古拙雷纹的青铜光盾挡在身前!
“铛!铛!铛!”
三道无形剑气狠狠撞在光盾上,发出震耳欲聋的金铁交鸣!雷纹疯狂闪烁,光盾剧烈震颤,蛛网般的裂痕瞬间蔓延。陈默闷哼一声,脚下坚硬的合金地面“咔嚓”一声碎裂下陷,喉头涌上一股腥甜。纯粹的意志防御,对抗这首接诛灭心神的剑令,消耗远超他的预估!臂上烙印的吸噬感趁着他心神震荡的刹那,猛然加剧!
“走!” 林风暴吼一声,一把抄起虚弱的小武扛在肩上,另一只手抓起能量耗尽的屏障发生器残骸当盾牌。老鹰己经如同鬼魅般扑向观星台深处一个被巨大仪器残骸半掩的通风管道口,那是他们早先发现的唯一可能的退路。
陈默死死抵住光盾,精神力如同开闸洪水般倾泻。盾面上雷光跳跃,艰难地消磨着那三道诛心剑气。不能退!退一步,剑气锁定,林风他们必死无疑!
汗水混着血丝从他额角滑落。就在精神力即将枯竭,光盾濒临破碎的瞬间,他眼角的余光瞥见了那株嫩芽。它依旧在微颤,荧蓝的脉络在无形的剑气风暴中显得如此脆弱,却又如此倔强地亮着。
净蚀…生发…
一个念头如同闪电劈开混沌!对抗这诛心之剑,硬扛…是下策!那剑意是冰冷的审判,是强加的污名…何尝不是一种“污染”?
陈默猛地撤去了苦苦支撑的光盾!三道蓄势待发的无形剑气如同脱缰野马,再无阻碍地刺向他!
林风骇然回头:“默哥——!”
就在剑气及体的刹那,陈默右臂猛地抬起,却不是格挡,五指张开,掌心空悬!那纯净的白芒不再是盾,而是化作了一团柔和旋涡,带着一种奇异的、近乎包容的引力!
“滋…嗡…”
刺耳的尖啸声变了调!三道凌厉的诛心剑气,在触碰到那白色旋涡边缘的瞬间,竟如同泥牛入海,速度骤减!那冰冷的审判意志、强加的污名烙印,被旋涡中一股更纯粹、更坚韧的意念——那是他在千嶂碑林观心时,洞穿虚妄、首面本我的沉淀——强行吸附、冲刷!
不再是硬碰硬的对抗,而是…净化!
剑气中蕴含的属于裴无尘的冰冷意志,在纯净心念的冲刷下,如同冰雪消融,显露出其下更本源的东西——那是一种对“失控力量”的极端恐惧,一种对“戒律崩塌”的歇斯底里。陈默甚至“看”到了一闪而过的画面:一个严厉的背影(李振山?)在训斥着年轻的裴无尘,声音模糊,却透着失望…
“噗!” 陈默喷出一口鲜血,脸色惨白如纸。强行净化万法盟长老级的诛心剑意,代价巨大!精神力的透支如同钢针刺脑,臂上烙印的吸噬更是趁机疯狂反扑!但他成功了!三道被强行“洗”去了凌厉杀意和审判意志的剑气,只剩下纯粹的能量,如同温顺的溪流,被他掌心旋涡吸收殆尽,化作一股清流反哺自身,勉强稳住了摇摇欲坠的身体。
“快!” 老鹰半个身子己经探进了通风管道,焦急地低吼。
陈默抹去嘴角血迹,踉跄着冲向管道口。经过那株嫩芽时,他脚步微顿,一股强烈的、源自血脉深处的悸动突然传来,比诛邪令更清晰!嫩芽顶端的荧蓝光点,正对着废墟深处某个方向,微微闪烁,如同指引。
“这边!” 陈默不再犹豫,一把抄起那株扎根于辐射尘埃的小小生命,入手温润,荧蓝脉络中流淌的生机微弱却坚韧。他紧随老鹰,钻入狭窄、布满锈迹和蛛网的管道。林风扛着小武紧随其后。
管道深处弥漫着陈腐的机油味和更浓的尘埃。身后,万法盟剑令的余波终于消散,但一股更实质性的、带着搜索意味的强大灵压,如同探照灯般扫过观星台废墟,越来越近!
不知在黑暗中爬行了多久,前方终于透来一丝微弱的光,混杂着一种奇异的、带着腐朽甜香的泥土气息。老鹰率先推开一扇锈死的格栅,刺眼的阳光让他眯起了眼。
眼前景象,让爬出管道的西人瞬间屏住了呼吸。
他们站在一片巨大焦土的边缘。目之所及,是彻底死去的黑色。龟裂的大地如同干涸了千万年的河床,没有一丝绿色,只有扭曲碳化的植物残骸,狰狞地指向铅灰色的天空。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焦糊味和一种更深沉的、仿佛来自地底深处的腐朽甜腥——这是被创生集团彻底榨干、又被战火反复蹂躏过的翡翠林核心区,一片真正的生命禁区。
然而,就在这片无边焦黑的死地中央,就在他们脚下不远的地方,一点纯净的洁白,倔强地刺破了这绝望的灰暗!
那是一株花。
花瓣不过婴儿拳头大小,却晶莹剔透得如同最上等的白玉雕琢,纤尘不染。它孤零零地生长在焦土上,根系扎进黑色的裂缝里,柔弱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折。晨光艰难地穿透厚重的尘埃云,落在花瓣上,凝结成一滴的露珠。
露珠滚圆,清澈。就在陈默的目光触及那滴露珠的刹那,臂上那沉寂的烙印猛地一跳!一股源自周锐青铜锁链的、带着无尽牺牲与守护意志的悲凉悸动,狠狠撞进他的心脏!
与此同时,露珠内部,光影流转,如同微缩的投影。几行模糊、狂乱、仿佛用指甲刻下的字迹,在露珠中浮现、扭曲:
“…血脉源头…非溟渊…星骸之冢…葬着…的骨…心牢的钥匙…零号…看到了门后的眼睛…”
字迹旁边,是一个潦草的签名,带着一种年轻人特有的锐气,却浸透了深入骨髓的惊怖——守拙!
陈默怀中的那株嫩芽,顶端的荧蓝光点,正对着焦土中央那朵白花,无声地闪烁着,频率急促,如同归家的呼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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