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嶂云墟的罡风像淬毒的刀，刮过岩缝时发出厉鬼般的尖啸。陈默用冻僵的手按紧周锐心口，那里己半晶化为翡翠，皮肤下搏动的却不是心跳，而是溟渊海眼弱水灵流的潮汐声。
"还有...多久..."周锐的睫毛凝着冰霜，每说一字都咳出晶屑。
陈默撕下衬衣浸透雪水，敷在他脖颈蔓延的晶簇上。低温暂缓了异化，但周锐左耳消失后的黑洞正渗出星沙般的物质——守墓人脱离海眼后，身体正在归墟与现实间坍缩。
"看到那座鹰嘴峰了吗？"陈默指向云海中凸起的黑色岩柱，"悟道碑林就在背面。"
雪雾中忽然传来引擎嘶吼。三架旋翼机如铁鸦掠过，机腹投下锥形蓝光扫描雪地。陈默拖起周锐滚进冰裂隙的刹那，原先藏身的岩缝被激光熔成琉璃岩浆。
"他们算准了路线。"周锐喘息着抓住陈默手腕，翡翠瞳孔映出机身上的三眼乌鸦徽记，"渡鸦卫队...有归墟之种的追踪权限..."
陈默低头看向自己胸口。虫形烙印在皮下搏动，归墟之塔的虚影己刺破表皮，塔尖渗出星芒般的血珠。
冰裂隙深处盘踞着更致命的危险。
陈默的匕首斩断第三根偷袭的冰锥时，白灵气己稀薄如残烛。暗处袭来的生物快如鬼魅，它有人类的躯干，西肢却是反关节的冰晶螯肢，头颅像嵌满棱镜的水晶簇——千嶂云墟特有的"霜妖"，以灵力为食。
"别用灵气！"周锐嘶喊。陈默立刻收敛气息，纯以《古武心鉴》锤炼的体魄迎战。霜妖的冰爪撕开他左臂，鲜血尚未滴落就被冻成红晶。剧痛中，陈默突然看清霜妖胸口旋转的六边形核心。
创生集团的灵能蚀刻技术！
"他们是改造体..."陈默格开冰爪，合金刃捅进霜妖胸腔。核心碎裂的瞬间，怪物发出电子混音的哀嚎，晶状头颅投射出短暂的全息影像：穿着白袍的技术员将归墟之塔的纹路刻进活人体内。
周锐突然暴起！他残存的右手按在霜妖额头，翡翠瞳孔怒张："滚出去！"溟渊海眼的威压碾过，霜妖身躯寸寸龟裂，露出内部机械与血肉混合的结构。
冰裂隙死寂。陈默撕下衣襟包扎伤口，发现周锐右手正在消散，从指尖开始化为飘散的星尘。
"值得吗？"陈默哑声问。
周锐凝视自己透明的掌心："守墓人的职责...是吞噬污染。"
暴风雪吞没了鹰嘴峰。
陈默用登山绳将自己与周锐捆在一起，在绝壁上攀爬。下方云海不时爆开蓝光——渡鸦卫队的追踪弹在云层中炸出六边形的焰痕。
"左移三米..."周锐的声音混在风里，"有守拙的禁制..."
陈默的指尖触到岩壁时，积雪突然退潮般滑落，露出刻满符文的青铜板。周锐咬破舌尖将血喷在铜板中央，血珠竟沿着符咒沟槽游走，绘出一幅活点地图：三条蜿蜒金线指向峰顶，每条线旁浮动着小篆注释——
“力之道·以武破法 ”
“心之道·观空证我”
“灵之道·万化归白 ”
"悟道碑林的三条试炼路。"周锐的气息越发微弱，"选错了...会被罡风剐成骨架..."
渡鸦卫队的旋翼机冲破云层，机炮锁死两人。陈默毫不犹豫拍向"灵之道"的符文！青铜板猛然翻转，他们坠入黑暗的甬道。
坠落中，陈默看见周锐彻底晶化的右臂崩碎成翡翠尘粉。
甬道尽头是冰窟。
巨大的玄冰碑林如剑戟插满洞窟，碑面刻满流动的银篆。陈默刚踏进一步，最近的冰碑突然映出母亲的身影——她站在归墟之塔前，将虫形玉佩按进婴儿心口。
"幻境？"陈默的白灵气本能涌向双目。
"是碑林的拷问！"周锐厉喝，"别用灵气！"
迟了。白灵气触到冰碑的刹那，所有碑文暴亮！无数虚影从碑中冲出：童年梧桐里的自己、辰曦城战死的平民、翡翠林融化的克隆体...它们撕扯着陈默哭喊："为什么活下来的是你？"
虫形烙印疯狂搏动。归墟之塔虚影刺破胸膛，塔基的根须扎进冰面抽取寒气。陈默跪倒在地，发现玄冰正顺着塔影蔓延冻结自己！
"白灵气...不是武器..."周锐的声音似从极远处传来。他残存的左手按在陈默后背，溟渊海眼的潮汐声暂时压住幻影嘶嚎："它是你的一部分...像血...像呼吸..."
陈默突然想起《古武心鉴》首页的朱批：
"灵气本白，染于欲而浊。"
他闭上眼，放弃操控，任白灵气如倦鸟归巢流回经脉。暴走的虚影骤然定格，玄冰的蔓延随之停滞。
渡鸦卫队冲破洞窟时，陈默正站在碑林中央。
他胸口归墟之塔的虚影依然高耸，塔身却缠绕着缕缕白雾。领队的机械义眼锁定他："交出..."
陈默抬手轻抚冰碑。没有灵气激荡，碑面却浮现守拙的刻字：
"白非色，乃无染之态。"
第一个冲来的士兵突然僵住。他防化服下的灵能义肢冒出白烟——过度提纯的浊灵气正被碑林场域反噬！
"这里没有你们要的归墟之种。"陈默走向周锐。好友的身体己晶化到胸口，翡翠瞳孔却映出笑意。
"因为白灵气..."陈默的手按在周锐心口，"本就是'无'。"
虫形烙印在他胸前融化。归墟之塔虚影坍缩成光点，汇入周锐即将崩碎的身体。翡翠晶簇停止蔓延，湮灭的肢体被星尘重塑轮廓——虽然虚幻如雾，却不再消散。
洞窟外传来紫霄神雷的轰鸣。悟道之路，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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