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风卷着落叶掠过校门时，佟雪的高跟鞋踩在落叶上发出细碎的声响。
她躲在校门的大树后，看着穿蓝白校服的小男孩背着书包站在大门内，鼻尖突然一酸。
那挺首的鼻梁、抿成首线的嘴唇，分明是严实拍在缩小镜里的模样，仔细看眉目之间还是有自己的影子，像幅被揉碎了重组的画。
“小朗！”她终于忍不住开口，声音却在出口瞬间发颤。男孩闻声回头，黑曜石般的眼睛里映出她的影子，带着属于孩童的警惕。
这是她离开多年的儿子，如今己经长得这么大了，校服袖口还沾着没擦干净的水彩颜料。
“你好。”小朗的声音糯糯的，却透着股和严实如出一辙的疏离。他打量着眼前这个妆容精致的陌生女人，不明白她为什么红着眼圈看自己。上周奶奶才说过，不能随便跟陌生人说话。
佟雪蹲下身想伸手进镂空的校门摸他的头，手伸到一半却僵在半空。
她想起离婚时签的协议，想起自己为了跟新情人出国，几乎是抛弃了这个孩子。
此刻小朗眼里的冷淡像根针，扎得她心口密密麻麻地疼。这么可爱的孩子，她怎么就舍得丢下？
“你认识我吗？”小朗往后退了半步，书包带子滑到胳膊肘。他看见女人眼里的水光，突然想起昨天看的动画片里，坏女巫哭的时候也是这样亮晶晶的。
“我……”佟雪喉咙发紧，说不出“妈妈”两个字。当年离婚时她跟严实说“孩子跟着你我更放心”，现在这话像巴掌狠狠扇在脸上。
“爸爸怎么还不来……”小朗小声嘟囔着，低头踢着脚边的石子。
佟雪这才注意到他手腕上戴着块儿童电话手表，表带是鲜亮的橙色，和严实那只永远黑色的机械表形成可笑的对比。
原来那个连约会都要穿深色衣服的男人，会给儿子买这么活泼的手表。
“我送你回家好不好？”佟雪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
小朗猛地抬头，眼神里的警惕变成了明确的拒绝：“不用，爸爸说不能跟陌生人走。”他顿了顿，又补充道，“而且我爸爸跟周姐姐马上就来接我了。”
“ 周姐姐”这三个字像冰锥刺进佟雪的心脏。她看着小朗说起这个名字时，眼里闪过的依赖，突然想起好友发来的照片。
那个穿米淡黄色连衣裙的女生，手腕上戴着珍珠手链。
原来在她缺席的这三年里，己经有人悄无声息地填补了她的位置，甚至得到了她儿子的信任。
叶子又落了几片，有片正好掉在小朗的书包上。佟雪颤抖着伸出手，想帮他拂掉，却被他灵活地躲开。
“阿姨再见。”小朗说完，转身跑向校门口驶来的黑色轿车，那是严实的车。
她站在原地看着车门打开，小朗扑进一个女人怀里，正是手机照片里的周知知。
女人蹲下身帮他整理衣领，动作温柔得像拂过花瓣，而驾驶座上的严实探出头，目光扫过她的方向时，瞬间冷得像寒冬的冰。
秋风更凉了，佟雪裹紧大衣，却感觉寒意从骨头缝里渗出来。
她看着那辆车载着她的儿子和她曾经的爱人离开，校门口的落叶在车轮下碾成碎末。
想挽回的念头还在心里疯长，可当她真正面对这个被自己抛弃的孩子，才发现横在中间的，何止是这些年来的时光，更是她亲手种下的、无法弥补的隔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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