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6章 嫩江雷阵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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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6章 嫩江雷阵布

 

民国二十年(1931年)十月中旬,洮南城外那片广袤的枯草甸子,宛如一片被岁月遗忘的荒原,在凛冽的北风中瑟瑟发抖。刀子似的北风,带着刺骨的寒冷,呼啸着席卷而过,仿佛要将这世间的一切都冻结。

张海鹏身披一件厚重的狐皮大氅,那狐毛在火光的映照下闪烁着金黄的光泽。他踩着冻硬的土坷垃,每一步都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仿佛是大地在痛苦地呻吟。他站在临时搭起的将台上,居高临下地俯瞰着台下那黑压压的三千骑兵。

台下的骑兵们,如同一片沉默的森林,马鼻子喷出的白气与他们呵出的酒臭味混合在一起,在冷风里凝成一片浑浊的雾气,弥漫在整个营地。这些骑兵们,有的眼神迷茫,有的神情麻木,他们不知道自己即将踏上的是一条怎样的不归路。

“弟兄们!”张海鹏突然一拍腰间的指挥刀,刀鞘上的金线在火把的照耀下晃得人眼睛生疼。他的声音如同洪钟一般,在夜空中回荡。“过了嫩江桥,齐齐哈尔的金银娘们儿随你们挑!徐司令打头阵,老子带大队压后——”

话还没说完,前排一个镶金牙的连长突然啐了口唾沫,扯着嗓子喊道:“大帅,听说马占山在江北埋了地雷阵……”

张海鹏的麻脸瞬间阴沉下来,仿佛暴风雨来临前的天空。他猛地抬脚踹翻了火盆,炭火溅落在雪地上,发出“滋滋”的声响,就像一群红蜈蚣钻进了雪壳子。他破口大骂:“放你娘的罗圈屁!马小个子(注:马占山外号)那几杆破枪,够给老子垫马蹄子不?”

说着,他一把揪过徐景隆的领子,像拎一只小鸡一样将他提了起来。“老徐,你带三团当尖刀,见着黑龙江兵就往死里剁!”

徐景隆少将的喉结动了动,他瞥见张海鹏身后日本顾问森冈正扶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如同毒蛇一般,缠了上来。他心中一阵发寒,但却不敢有丝毫反抗,只能默默地点了点头。

嫩江北岸,一片银白的世界。卫队团团长徐宝珍正带着士兵们,在冻土里忙碌地埋着“铁西瓜”。这些“铁西瓜”,是奉天兵工厂特制的跳雷,它们静静地躺在雪地里,仿佛是一群沉睡的恶魔,等待着被唤醒。

一个戴狗皮帽子的老兵突然嚷起来:“团长,这招真能唬住张大麻子?”

徐宝珍往掌心哈了口热气,那热气瞬间在寒冷的空气中凝结成白色的雾气。他抓起一把雪,仔细地擦掉扳机上的冰碴。他的动作熟练而沉稳,仿佛在对待一件珍贵的艺术品。

“当年郭鬼子(注:郭松龄)反奉时,老子就用这招崩过他的铁甲车。”徐宝珍踹了脚雪堆,露出底下盘成团的铁丝。“瞧见没?拌发索挂上罐头盒,风一吹叮当响,够那帮汉奸疑神疑鬼半宿!”

就在这时,对岸忽然传来一阵马达声。众人立刻警觉起来,纷纷扑进雪窝子。他们的动作迅速而敏捷,仿佛一群训练有素的猎豹。

只见两架日军侦察机贴着江面掠过,它们的机身在夜空中闪烁着冰冷的光芒。飞机撒下漫天传单,那些传单如同雪花一般,纷纷扬扬地飘落下来。

徐宝珍抓过一张,上头的墨迹被雪水晕开,仍能辨出“满洲国义勇军总司令张海鹏告黑龙江同胞书”字样。他冷笑一声,扯碎纸片扬进江风:“呸!给阎王爷捎话还差不多!”

士兵们看着徐宝珍的举动,纷纷露出敬佩的神情。他们知道,团长是个有胆有识的人,跟着他,他们一定能够取得胜利。

十月十六日拂晓,天空还笼罩在一片黑暗之中。徐景隆的先锋队踩着薄冰,小心翼翼地摸上江桥南端。三个骑兵团排成纵列,马蹄包着麻布,刀鞘缠了草绳,他们试图不发出一点声音,悄悄地接近对岸。

打头的营长突然勒马——桥头歪着半截焦木,上头用血写着“过此线者,天雷诛之”。那血字在黑暗中显得格外刺眼,仿佛是死神的召唤。

“装神弄鬼!”徐景隆扬刀嘶吼,他的声音充满了愤怒和恐惧。“冲过去!”

铁骑刚涌上桥面,雪地里突然弹起几十个黑疙瘩。有个镶金牙的伪军下意识用马刀去挑,轰隆一声巨响,人马炸成血雾。紧接着连锁爆炸,江桥瞬间变成了一条火河。熊熊的火焰在夜空中燃烧,照亮了整个江面。

徐景隆的坐骑前蹄踏空,连人带马栽进冰窟窿前,他最后看见的是对岸机枪喷出的火舌——那是马占山亲自督战的信号。他的眼神中充满了绝望和悔恨,他知道,自己的生命即将结束。

在江桥的另一端,马占山站在高地上,静静地看着这一切。他的眼神冷峻而坚定,仿佛一尊雕塑。他知道,这一战,是为了保卫黑龙江,是为了保卫国家的尊严。

晌午时分,洮南司令部里一片混乱。张海鹏坐在椅子上,脸色铁青,像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他的面前,一群溃兵七嘴八舌地汇报着战场上的情况。

“徐司令让地雷掀了天灵盖!”

“三团全喂了黑龙江的机枪!”

“日本人飞机光打转不投弹!”

张海鹏越听越气,猛地摔了茶碗。茶碗在地上摔得粉碎,碎片溅得到处都是。

正乱着,门帘被挑开。日本顾问森冈拎着个滴血的布袋进来,往地上一倒——是徐景隆那只戴着翡翠扳指的断手。那断手在地上显得格外恐怖,鲜血还在不断地流淌。

“张桑,”森冈皮鞋碾着扳指,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嘲讽。“关东军要看到黑龙江,不是废物。”

张海鹏盯着断手上翻卷的皮肉,突然想起二十年前他哥哥被官府砍头时,血也是这样凝成紫冰。他的心中一阵刺痛,仿佛被一把利刃狠狠地刺中。

他抬起头,看着森冈,眼中充满了愤怒和无奈。他知道,自己己经被日本人利用了,但他却无法摆脱日本人的控制。

“森冈先生,你说怎么办?”张海鹏的声音有些颤抖,他的内心充满了恐惧和迷茫。

森冈冷笑一声,说:“张桑,你应该知道,关东军的耐心是有限的。你必须尽快组织力量,再次进攻黑龙江。”

张海鹏咬了咬牙,说:“好,我听你的。但是,关东军必须给我提供足够的武器和弹药。”

森冈点了点头,说:“没问题,只要你能够拿下黑龙江,关东军会满足你的一切要求。”

溃散的伪军像受惊的黄羊群,在雪原上漫无目的地逃窜。他们的脸上充满了恐惧和绝望,仿佛一群被猎人追赶的猎物。

有个小兵拖着条断腿,艰难地爬进一座废弃砖窑。他的身上布满了伤口,鲜血不停地流淌。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无助和绝望,他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

当他爬进砖窑,发现里头早挤了七八个伤号。这些伤号们,有的在痛苦地呻吟,有的在默默地流泪。他们的脸上写满了疲惫和痛苦,他们的身体己经被战争折磨得千疮百孔。

众人正分食偷来的冻土豆,突然听到窑外马蹄声急。

“是张大帅的督战队!”伤兵们面如死灰。他们知道,督战队是不会放过他们这些逃兵的。

窑口探进个戴貉子帽的脑袋,却是蒙匪打扮。“呸!什么督战队,”那人咧嘴露出颗金牙,“老子们是嘎达梅林的兄弟!”

说罢甩进个冒烟的马粪包——去年被张海鹏镇压的蒙古义军,如今来收血债了。

马粪包在砖窑里爆炸开来,顿时浓烟滚滚,火光冲天。伤兵们惊恐地尖叫起来,他们试图逃跑,但却被浓烟和火焰挡住了去路。

那个镶金牙的溃兵,心中暗自庆幸。他知道,自己是抗联的眼线,这一切都是他计划好的。他要利用这个机会,为死去的战友报仇,为国家和民族的尊严而战。

在荒原的另一头,抗联的战士们正悄悄地潜伏着。他们的眼神中充满了坚定和决心,他们等待着一个合适的时机,向敌人发起致命的一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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