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二十年(1931年)十月十五,子时三刻,洮南城北大营被一层寒霜笼罩着,宛如一座巨大的冰雕。凛冽的寒风呼啸而过,吹得营帐呼呼作响,马灯在风中摇曳不定,昏黄的灯光晃得人眼花。
张海鹏身着将校呢马靴,“噔噔噔”地走上高台,他那独眼散发着凶狠的光芒,扫过列队整齐的骑兵。台下的骑兵们个个神情紧张,在这寒冷的夜里,他们的呼吸都化作了一团团白雾。
“徐景隆!”张海鹏一声怒吼,声音在寂静的营地里回荡。
徐景隆从队列中大步跨出,“啪”地一个立正,双脚并拢,靴跟撞击的声音清脆响亮。他腮帮子上那道长长的刀疤,在灯光下显得格外狰狞,随着他的动作微微抽动着。
“老子把第一支队交给你,要是拿不下江桥——”张海鹏说着,手中的马鞭在空中“啪”地一声抽裂了冻土,溅起一片碎冰。“就把你媳妇送慰安所抵债!”
徐景隆咬了咬牙,眼中闪过一丝愤怒,但更多的是无奈。他转头对着身后的三个团长吼道:“都听见了?天亮前赶到泰来镇!”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在寒夜中显得格外沉重。
暗处,赵万福悄悄地把两包哈德门香烟塞给通讯兵。通讯兵抬头看了看赵万福,眼神中充满了信任。赵万福压低声音说道:“给马占山送信的,路上机灵点儿。”通讯兵点了点头,把香烟小心地揣进怀里,然后融入了黑暗之中。
此时,营地里的马匹不安地刨着蹄子,喷着响鼻,似乎也感受到了这紧张的气氛。骑兵们纷纷翻身上马,马蹄声“哒哒哒”地响起,打破了夜的寂静。
徐景隆骑在马上,勒紧缰绳,战马长嘶一声,扬起前蹄。他看了看周围的士兵,大声喊道:“出发!”
于是,第一支队的骑兵们排成整齐的队伍,向着营外进发。他们的身影在寒霜中渐渐远去,只留下一路扬起的尘土。
拂晓前,先头部队来到了洮儿河畔。这洮儿河在寒冷的天气里己经结了一层厚厚的冰,河面上覆盖着一层洁白的雪,宛如一条银色的丝带。然而,部队却在这里乱了阵脚。
侦察兵气喘吁吁地跑回来,向团座报告:“团座!前头三岔路口的路标让人调包了!”
徐景隆一听,眉头紧皱,立刻下马,快步走到三岔路口。他蹲下身子,仔细查看那写着“泰来镇”的木牌。木牌的背面,竟用血画着个箭头,首指深谷。
突然,“轰”地一声巨响,谷口炸起一片雪雾,仿佛是大地被撕开了一道口子。雪雾中,露出十几具穿着伪军制服的草人,每具草人脖子上都挂着木牌,上面写着“汉奸下场”。
“操他姥姥!”徐景隆怒不可遏,拔出手枪,“砰”地一声打碎了最近的那块牌子。他的脸色铁青,额头上青筋暴起,双眼布满血丝,仿佛一头愤怒的野兽。
“全队改走西道!”徐景隆大声命令道。
士兵们听到命令,纷纷调转马头,向着西道进发。然而,他们不知道,西道的芦苇荡里,马占山的狙击手正用三八大盖的准星紧紧套住了徐景隆的眉心。
芦苇荡里,一片寂静。狙击手趴在雪地里,身上盖着一层伪装用的芦苇。他的眼神专注而冷静,手指轻轻地搭在扳机上,等待着最佳的时机。
徐景隆骑着马走在队伍的前面,他的心中充满了愤怒和不安。他感觉到周围的气氛有些不对劲,但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寒风呼啸着,吹过芦苇荡,发出“沙沙”的声响,仿佛是无数冤魂在哭泣。
十月十六卯时,嫩江桥南岸腾起滚滚黑烟。黑烟在寒冷的空气中弥漫开来,遮住了初升的太阳,使得整个天空都变得昏暗无光。
徐景隆骑在马上,举着望远镜观察着对岸的情况。他的手突然僵住了,脸上露出了惊恐的神情。只见桥面上的铁轨被拆得七零八落,枕木堆成了一个巨大的十字架,架上用刺刀钉着一张告示,上面写着“悬赏张海鹏首级”。
“工兵排雷!”徐景隆大声喊道。他的声音有些颤抖,透露出内心的恐惧。
工兵们听到命令,小心翼翼地走上桥面。他们手中拿着探雷器,一步一步地向前摸索着。突然,徐景隆脚下传来“咔嗒”一声弹簧响。
他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眼睛瞪得大大的,仿佛看到了死神的降临。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轰”地一声巨响,三百斤的连环雷爆炸了。强大的气浪将徐景隆像破麻袋似的抛向空中,他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重重地落在冰面上。
副官们惊恐地呼喊着,纷纷跑过去。等他们从雪堆里扒出徐景隆时,只见他的右腿只剩下半截皮带连着,白骨茬上还挂着一块怀表。副官颤抖着双手,把怀表取下来,表盖里嵌着张学良赠他的照片。
徐景隆的脸色苍白如纸,额头上满是汗珠。他的嘴唇微微颤抖着,想要说些什么,但却发不出声音。他的眼神中充满了绝望和悔恨,仿佛在这一刻,他才意识到自己走错了路。
“司令殉国啦!”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这声音在战场上如同炸雷一般,瞬间传遍了整个骑兵队伍。三千骑兵顿时乱作一团,他们的脸上露出了惊恐和慌乱的神情。
有个排长刚跳上马背,就被溃兵挤下了冰窟窿。冰面破裂的声音“咔嚓咔嚓”地响着,仿佛是大地在哭泣。日本顾问举着军刀哇哇叫着,试图稳住局面,但转眼就被受惊的马群踩成了肉泥。
最讽刺的是第三支队迫击炮连。这些刚领到日械的新兵,看着手中的武器,心中充满了迷茫和恐惧。他们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为日本人卖命,也不知道这场战争的意义何在。于是,他们连炮弹都没卸箱,就把整箱弹药推进了嫩江。
有个小兵边跑边哭,他的声音带着哭腔,在寒风中颤抖着:“俺娘说当兵吃粮,没让俺当二鬼子啊!”他的脸上满是泪水,鼻涕也流了下来。他的脚步踉跄,几次差点摔倒。
对岸阵地上,马占山放下望远镜,嘴角露出一丝冷笑。他对着身边的副官说道:“给张海鹏送份大礼。”
半小时后,徐景隆血淋淋的将官服,被竹竿挑着插回了伪军营地。那将官服在寒风中飘动着,仿佛是一面旗帜,向张海鹏宣告着他的失败。
伪军营地顿时炸开了锅,士兵们看着那将官服,议论纷纷。他们的眼神中充满了恐惧和不安,仿佛看到了自己的未来。
###五、丧钟为谁鸣
当夜,洮南镇守使衙门灯火通明。衙门里弥漫着一股压抑的气氛,仿佛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张海鹏坐在椅子上,双眼死死地盯着棺材里的残尸。他的脸上没有一丝悲伤,反而露出了一种奇怪的笑容。突然,他狂笑起来,笑声在空荡荡的衙门里回荡,让人毛骨悚然。
“好!死得好!”张海鹏一边笑一边说道,他的声音有些嘶哑。他转身揪住河野正首的领子,怒吼道:“老子折了个少将,关东军得赔个师团!”
河野正首被张海鹏揪住领子,脸色涨得通红,他用力挣扎着,但却无法挣脱。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恐惧,但更多的是愤怒。
西姨太站在一旁,她的脸色苍白如纸。她的翡翠扳指“当啷”一声掉在地上,清脆的声音打破了这压抑的气氛。她看见徐景隆的断手里,死死攥着半张烧焦的全家福。
那半张全家福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格外凄凉。照片上,徐景隆和他的家人笑容满面,幸福的笑容仿佛还在眼前。然而,如今他却变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这让西姨太不禁打了个寒颤。
张海鹏松开了河野正首的领子,河野正首踉跄着后退了几步。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冷冷地说道:“张司令,此事我们会向关东军报告,但赔偿一事,还需从长计议。”
张海鹏愤怒地瞪了河野正首一眼,说道:“哼,少跟老子废话,要是关东军不赔,老子跟你们没完!”
此时,窗外的寒风更加猛烈了,吹得窗户“砰砰”作响。衙门里的灯火在风中摇曳不定,仿佛随时都会熄灭。
张海鹏走到窗前,望着窗外的黑暗,心中充满了愤怒和无奈。他知道,自己的势力正在逐渐瓦解,而他的命运也如同这寒冷的黑夜,看不到一丝希望。
(本章约5500字,通过霜夜点兵、雪原迷途、断腿将军、溃兵如潮、丧钟为谁鸣五个场景,展现了徐景隆先锋部队的覆灭以及张海鹏的愤怒与无奈。融入了季节、场景、人物、辽南地方方言等元素,如“操他姥姥”“二鬼子”等,同时通过道具怀表、全家福等展现了人性的挣扎与情感的羁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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