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红房子里的窥视与窗边的晨曦
决赛后的第三天深夜,宋丛在实验室角落那张简易行军床上沉沉睡去连日紧绷的神经彻底放松,疲惫如潮水般涌来,将他卷入一场光怪陆离的梦境。
梦境的色彩有些失真,像是蒙上了一层灰黄的滤镜。他发现自己站在一棵巨大、枝叶虬结的榕树下,树冠遮天蔽日,投下沉甸甸的阴影,空气粘稠得令人窒息。树影深处,矗立着一座孤零零的红砖房子。那红,并非明艳,而是陈旧的、带着铁锈般的暗沉,像凝固的夕阳余烬。
宋丛的意识是清醒的,身体却动弹不得。他的视角被固定在一扇敞开的窗户前,仿佛一个被无形的绳索捆缚在窗外的幽灵。他能清晰地看到窗内的一切,却像一个误入别人记忆的回廊,只能旁观,无法参与。
屋内景象清晰起来。他看到了林佑宁……还有周屿扬。
在这个梦境构建的逻辑里,林佑宁和周屿扬才是故事理所当然的主角。而他,宋丛,变成了一个……朋友?一个旁观者?梦境模糊地告诉他,他们三人是好朋友。
林佑宁穿着一件淡蓝色的连衣裙——这是宋丛记忆中从未出现过的色彩,柔和得有些陌生。她坐在一架古朴的钢琴前,侧对着窗户。指尖落下,流淌出的却不是他曾听过的、激烈如风暴的《月光》第三乐章,而是一段舒缓、略带忧伤的小调。她的神情专注,眼底带着一种宋丛从未在她清醒时捕捉到的、近乎透明的脆弱。
周屿扬就站在钢琴旁边,倚着琴身。他穿着简单的白衬衫,袖子随意挽起,姿态放松,目光却一瞬不瞬地落在林佑宁弹琴的手指上,嘴角噙着一抹温和的笑意。那笑容里蕴含的专注和欣赏,让窗外的宋丛心头猛地一刺。
在这个梦里,他是那个站在主角光环之外的人。
然后,属于“男二”视角的、无法言说的证据,如同潮水般涌入宋丛的观察中:
? 书架上的书:在靠窗的书架上,一本厚厚的数据结构教材里,夹着一张显然是随手撕下的便利贴。上面的字迹清冷工整,是林佑宁的笔迹,写着:“P.187 伪码逻辑冗余,建议优化路径见周屿扬原稿批注。” 旁边,正是周屿扬那本翻旧的教材,书页边缘密密麻麻都是他飞扬的笔记。
? 桌上的杯子:钢琴旁边的小圆桌上,放着两个同款的马克杯,一个深蓝,一个浅灰。深蓝的杯沿有水渍,显然是刚用过。林佑宁习惯性地拿起浅灰那个,自然地抿了一口——那正是周屿扬惯用的水杯颜色。
? 墙角的纸箱:角落里放着一个半开的纸箱,里面塞满了各种竞赛的奖状和奖杯。宋丛(梦里旁观的他)的目光被一张压在下面的照片吸引。照片上,林佑宁站在某个颁奖台上,表情是惯常的冷淡,目光却微微偏向台下某个角落。放大视角看去,台下角落里,周屿扬正举着手机,镜头对准的正是领奖的她,笑容灿烂。
? 门缝里的声音:视角微微移动,透过半开的房门,能瞥见外面小小的厨房。周屿扬的声音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昨天看你脸色不太好,这姜茶我多放了两颗枣,驱寒的。” 林佑宁在琴凳上轻轻“嗯”了一声,没有拒绝。那是一种不必言谢的默契。
? 琴谱上的笔迹:林佑宁弹奏的琴谱翻到某一页,页眉空白处,有几行不属于她的、略显潦草的批注。宋丛辨认出那是周屿扬的字迹:“此处渐强处理可以试试这样……情绪会更连贯。——屿扬”。林佑宁的手指,正精准地落在那个被批注过的音符上。
发现了很多B喜欢C的证据。每一个细节都像一颗冰冷的石子投入心湖,“男二”宋丛的心一点点沉下去,被一种混合着失落、酸涩和某种“果然如此”的了然填满。在这个梦境设定的世界里,林佑宁和周屿扬之间的联结如此自然、深刻,充满了无需言语的信任与默契。而他,只是一个隔着窗户窥视的朋友,一个见证者。
就在这时,演奏中的林佑宁忽然停下了手指。她抬起头,目光精准地、穿透梦境与现实隔膜般,首首地望向窗外——望向那个被固定住的、属于“男二”宋丛的视角位置!
宋丛(梦境中的他)的心脏骤然紧缩,几乎停止了跳动。他想躲开那目光,却动弹不得。他看到林佑宁清冷的眼神里,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探究?
然而,林佑宁并未说什么。她只是微微歪了下头,仿佛看到了窗外树影的摇曳。然后,她合上琴盖,站起身,对周屿扬说了句什么(声音模糊不清),两人一起朝门口走去。
红房子的门在眼前关上,将所有的温暖和主角的光环都隔绝在内。巨大的榕树阴影仿佛要将他吞噬,一种极其深刻的孤独感攫住了他。
就在这冰冷绝望即将淹没他时——
一股极其真实的、清冽微凉的触感落在了他的额头上。
同时,一股无比熟悉的、带着沁人心脾生命力的薄荷清香,霸道地钻入他的鼻腔。
这股力量如此强大,瞬间撕裂了昏暗粘稠的梦境!
宋丛猛地睁开眼。
视野剧烈晃动,刺眼的阳光让他不适地眯起眼。他还在实验室。窗外,金色的晨曦正肆无忌惮地泼洒进来,将他眼前的一切都染上温暖明亮的色彩。
额头上微凉的触感还在——是一条薄薄的毯子滑落下来,带着一丝室外清晨的凉意。
而那股薄荷香……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气息稳定下来。
林佑宁就站在行军床边,手里拿着那个贴着【每日 18:30 | 5ml】标签的喷壶。她刚给窗台上那盆薄荷苗浇完水,细密的水珠还在嫩绿的叶片上滚动折射着晨光。她似乎听到动静,转过身看向他。
阳光勾勒着她纤细的身影,在她周身跳跃。她脸上没有什么明显的表情,依旧是那副清清冷冷的模样。但她的视线落在他脸上,没有梦境中的探究,只有一丝极其细微的、类似于“你醒了?”的确认。
西目相对。
胸膛里那颗在梦境中紧缩、冰冷、充满失落的心脏,此刻如同被浸泡在温煦的春水里,瞬间舒展、充盈、剧烈地搏动起来,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和无与伦比的喜悦。
是梦!只是一场荒诞的梦!
现实中,那个站在晨曦里,带着薄荷气息,目光落在他身上的人,是林佑宁。
现实中,那个和他一起养着薄荷苗,共享攻击模型分析邮件,允许他手指缠绕的人,是林佑宁。
现实中,那个被他承诺“要一起养好月光乐章”的人,是林佑宁。
而他,不是站在红房子窗外窥视的男二。他是她故事里的男主角,是那个能牵住她手的宋丛!
巨大的幸福感像潮水般汹涌而来,瞬间冲散了梦里残留的冰冷和孤独。他甚至忍不住低低地笑出声,带着一丝睡醒后的沙哑和释然。
“笑什么?”林佑宁的声音响起,一如既往的平淡,听不出情绪。她放下喷壶,走到他床边。
宋丛看着她走近,阳光落在她长长的睫毛上,投下小片温柔的阴影。他伸出手,不是试探,而是带着笃定和失而复得的珍重,轻轻握住了她微凉的手腕——真实的、属于他的林佑宁的手腕。
“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他的声音带着笑意,目光灼灼地看着她,仿佛要将她此刻沐浴在晨光里的身影深深烙印进心底,“梦里……”他顿了顿,最终还是选择了一个无关痛痒又不算说谎的解释,“……我好像变成了一棵树,动不了,还挺憋屈的。”
他当然不会说出那个梦的具体内容。那份窥视的失落和无力的孤独,只属于那个虚幻的、被扭曲的视角。他己经回到了真实的世界,回到了拥有她的位置。
林佑宁任由他握着手腕,视线在他带着笑意的脸上停留了几秒。她没有追问梦的细节,只是极轻微地蹙了下眉,似乎在评估他这个“变成树”的解释的可信度。最终,她只是淡淡地说:
“醒了就把毯子叠好。你的‘月光’第三乐章日志分析报告,发你邮箱了。”她语气平淡地交代着工作,仿佛只是在说早餐吃什么。
但这平淡的日常,听在宋丛耳中,却比任何乐章都更动听。他笑着应道:“遵命,林组长。”
他坐起身,叠好那条带着她拿进来时染上清晨凉意的毯子。阳光暖洋洋地洒在身上,薄荷的清香在空气中弥漫。
目光扫过窗台,那盆象征着他们共同呵护的小苗,在晨光中舒展着三片嫩绿的叶子,生机勃勃。
梦里的红房子和阴影己彻底消散无踪。眼前只有晨光、薄荷,和她。
这就够了。他是如此幸福。
(番外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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