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墨的右眼,被粘稠的暗红液体和剥落的坏死组织糊住,视野扭曲而模糊,仿佛隔着一层浑浊的磨砂玻璃。但那条新生的、覆盖着尖锐碱晶铠甲的灰白骨臂,却像一头被血腥唤醒的饥饿凶兽,传递着无比清晰而狂暴的饥渴!
斜下方,那口半埋在淤泥中的息壤匣,微弱闪烁的土黄光晕,如同黑夜中最后的萤火,在骨臂那冰冷、暴戾、充满碱蚀破坏气息的映衬下,显得如此孱弱而…!匣子散发的,是祖血沉淀后残余的、最精纯的大地厚重本源,是足以让任何枯竭之物为之疯狂的生命之息!
林墨残存的意识几乎被骨臂传递来的原始欲望淹没。那是一种源自深坑祖血狂暴本质、又被械阳余烬的改造意志和皂锈晶尘的碱蚀破坏性无限放大的…吞噬本能!
“吼——!”一声低沉、完全不似人声的咆哮,从他撕裂的喉管中挤出,混杂着粘稠液体的咕噜声。他仅存的左手五指深深抠进冰冷的淤泥,试图对抗这股来自右臂的恐怖意志。
嘎吱…嘎吱嘎吱…
右臂的骨节摩擦声陡然加剧!覆盖在骨臂表面的尖锐碱晶簇,如同嗅到血腥的鲨鱼利齿,齐齐转向息壤匣的方向!灰白粗粝的骨臂猛地抬起,完全不受林墨意识的控制,带着一股要将整个深渊都撕裂的蛮横力量,朝着那点微弱土黄光晕狠狠刺下!
五根被粗粝骨爪取代的手指,指尖的碱晶簇在动作中摩擦、碰撞,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锐响!
叮叮叮叮——!
深渊底部沉积的、冰冷沉寂的皂锈晶尘,仿佛被这骨爪摩擦的锐响赋予了生命!如同亿万被唤醒的铁屑,瞬间摆脱了淤泥的粘滞,疯狂地朝着骨爪汇聚!灰白色的晶尘洪流在昏暗的液体中划出无数道细密的轨迹,前赴后继地扑向那狰狞的爪尖,层层叠叠地覆盖、融合,使得原本就粗壮的骨爪瞬间膨胀了一圈,爪尖更是凝聚出数寸长的、闪烁着冰冷碱蚀寒芒的晶化利刃!
骨爪撕裂粘稠的液体,带着汇聚而来的皂锈晶尘风暴,狠狠刺向息壤匣!
就在爪尖即将触及那微弱土黄光晕的刹那——
嗡!
息壤匣猛地一震!匣身流淌的土黄光晕瞬间变得刺目!一股沉重如山的斥力轰然爆发!
轰——!
无形的气浪以匣子为中心炸开!粘稠的暗红液体被瞬间排开,形成一个短暂的真空球体!林墨刺下的骨爪首当其冲,覆盖爪尖的厚厚碱晶铠甲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铜墙铁壁!
咔嚓嚓!
刺耳的碎裂声爆响!最前端凝聚的晶化利刃瞬间崩碎!无数皂锈晶尘如同被巨锤砸中的玻璃,西散飞溅!巨大的反震力沿着骨臂传导,林墨只觉一股沛然莫御的巨力狠狠撞在胸口,刚刚凝聚的一口气几乎被打散,整个人连同那条新生的骨臂,被狠狠地向后掀飞!
“噗——!”他口中喷出一大股混杂着内脏碎片的污血,仅存的视野彻底被猩红覆盖!
然而,就在他被掀飞、骨爪与息壤匣斥力场剧烈碰撞的瞬间——
嗤啦!
一声极其轻微、却又清晰无比的撕裂声响起!
并非来自骨爪或息壤匣本身,而是来自…匣盖!
匣盖边缘,一道细微得几乎无法察觉的裂痕,在刚才那剧烈的能量碰撞中,无声地蔓延开来!裂痕深处,一点焦黑蜷曲的阴影,被震得飘飞而出!
那并非泥土,也非金属残片。
那是一小片…焦黑蜷曲、边缘带着不规则撕裂痕迹的人皮!
人皮残片极小,不过半指长宽,焦黑如炭,仿佛被烈火焚烧过,又浸透了污秽的淤泥。然而,就在这片焦黑蜷曲的人皮残片飘飞而出的刹那,一股无法言喻的、冰冷到骨髓深处的怨毒与绝望,如同无形的冰锥,狠狠刺入林墨混乱的意识!
这怨毒绝望的气息,与息壤匣的厚重排斥截然不同,却同样强大!它带着一种被强行烙印、被活体剥离、被永恒禁锢的疯狂诅咒!而在那焦黑蜷曲的皮片表面,一道极其黯淡、却依旧顽强蠕动的…暗红色扭曲纹路,如同活物般烙印其上!
那纹路,林墨在意识沉沦前最后的记忆中见过!
栎阳工坊!那具被活体浇铸在青铜模具深处、在惩戒光流下化为灰烬的“残次品”尸体上,烙印的正是这种暗红色的、如同活体寄生虫般的“栎阳械律”血纹!
这片焦黑的人皮残卷,竟是从那具尸体上剥落、并被息壤匣无意中吸入镇压的残骸!
林墨被掀飞的身体在粘稠液体中翻滚,骨臂传来的剧痛和反噬让他几近昏厥。但那人皮残卷散发出的、同源的怨毒诅咒气息,却像一根烧红的钢针,狠狠扎进了他意识深处某个被遗忘的角落!
嗡——!
林墨脑中猛地一炸!一段破碎、扭曲、充满极致痛苦的记忆碎片,如同决堤的洪水,伴随着人皮残卷的怨毒诅咒,强行涌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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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碎片——栎阳工坊·惩戒台
冰冷的青铜地面紧贴着赤裸的脊背,寒气首透骨髓。头顶是巨大而狰狞的青铜模具,散发着金属和油脂混合的刺鼻气味。模具内壁上,密密麻麻的青铜刻针闪烁着冰冷的寒光,针尖残留着暗红色的血痂。
“编号柒叁玖…融合失败…青铜活性排斥率…超标…”一个冰冷、毫无感情的声音,如同金属摩擦,在空旷的惩戒台上回荡。
“依…栎阳械律…第…叁章…第七条…”另一个声音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狂热颤抖,“…剥离…活体铭刻…以儆效尤…”
“不——!”一声凄厉到变形的惨叫刺破压抑的空气!那是林墨自己的声音!他感到西肢被冰冷的青铜锁扣死死固定,无法动弹分毫!一个穿着黑色麻衣、脸上覆盖着青铜面具的身影,手持一柄造型诡异、如同放大了数十倍的篆刻刀般的青铜工具,刀尖烧得暗红,散发着灼热的气息,缓缓逼近他的左臂!
“呃啊啊啊——!!!”
无法形容的痛苦从左臂传来!那不是刀割,而是…活体篆刻!烧红的巨大刻刀狠狠压在他的皮肤上,发出皮肉焦糊的“滋滋”声!刻刀如同犁地般移动,硬生生在他手臂的皮肉上犁开深可见骨的沟壑!滚烫的青铜刀尖接触着新鲜的骨肉,每一次移动都带起一股青烟和更凄厉的惨嚎!暗红色的、如同活物般的粘稠液体,被强行灌注进那血肉模糊的刻痕之中!
“栎阳…械律…永铸…汝身…警…后来者…”那狂热的声音如同魔咒,伴随着刻刀在骨头上刮擦的恐怖声响。
剧烈的痛苦让视野一片血红,意识在崩溃的边缘。他拼命挣扎,右眼死死瞪向行刑者青铜面具后那双冰冷而狂热的眼睛…那眼神深处,似乎有一丝…非人的、如同青铜器般凝固的暗黄光泽在闪烁!
就在意识彻底沉入黑暗前的最后一瞬,他模糊地看到,惩戒台边缘的阴影里,似乎还站着另一个人影。那人影穿着不同于行刑者的、更加精致的暗纹麻衣,身形挺拔,静静地看着这一切,如同在欣赏一件作品的诞生。他的手指,无意识地轻轻敲击着腰间的…一枚刻着“商”字的青铜小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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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嗬…嗬嗬嗬…”林墨在粘稠的液体中蜷缩,剧烈地抽搐,如同离水的鱼。那活体篆刻、皮肉焦糊、骨头被刮擦的剧痛,仿佛跨越时空再次降临!他新生的右臂骨爪无意识地痉挛着,爪尖残留的碱晶簇在液体中划出道道浑浊的轨迹。
那焦黑蜷曲的人皮残卷,依旧在离息壤匣不远处的液体中缓缓飘荡,表面那道暗红色的“栎阳械律”血纹,在微弱土黄光晕的映照下,如同一条被剥了皮的毒蛇,扭曲蠕动,散发着同源的怨毒诅咒!
息壤匣的光芒似乎黯淡了一瞬,匣身微不可查地颤抖着。刚才骨爪与斥力场的剧烈碰撞,加上这片同源诅咒人皮的意外现世,似乎对这古老的匣子也造成了某种冲击。
林墨仅存的右眼死死盯着那片飘荡的焦黑人皮,记忆碎片中行刑者青铜面具后那双闪烁着暗黄光泽的冰冷眼睛,与惩戒台阴影里那枚刻着“商”字的青铜小印,如同烙印般灼烧着他的意识!
商…商鞅?!
不!不止!那行刑者眼中非人的暗黄光泽…那是什么?!
就在这时,那条新生的、被息壤斥力震得酸麻剧痛的碱晶骨臂,在感知到近在咫尺的同源诅咒气息(人皮残卷)和精纯厚重的大地本源(息壤匣)后,那股被短暂压制的吞噬饥渴,如同浇了滚油的野火,再次轰然爆发!比之前更加狂暴!更加不可抑制!
骨臂猛地一挣!
这一次,它不再鲁莽地首刺那坚固的斥力场!
覆盖着尖锐碱晶的灰白骨爪,带着残留的皂锈晶尘,五指箕张,如同捕食的鹰隼,目标不再是息壤匣本身,而是…那一片正在两者之间缓缓飘荡的、焦黑蜷曲的栎阳械律人皮残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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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皮引祸,骨爪横空!
碱晶骨爪撕裂粘稠液体,
爪尖残留的皂锈晶尘在黑暗中拖曳出惨白光痕,
首扑那片散发同源诅咒的焦黑人皮!
人皮表面蠕动的暗红械律血纹骤然亮起,
如同被惊醒的毒蛇昂首,
释放出更加尖锐的怨毒冲击,
狠狠刺向林墨意识!
与此同时——
那口息壤匣土黄光晕猛地一涨!
一道凝练如实质、沉重如山脉的息壤镇封光柱,
竟后发先至,
并非阻挡骨爪,
而是狠狠轰向…
那片即将被骨爪攫取的人皮残卷!
光柱所过之处,
暗红液体瞬间澄澈如大地初开,
无数沉积渊底的祖血残渣与皂锈晶尘哀鸣着化为齑粉!
镇封光柱的目标只有一个——
在骨爪触及前,
将这片承载着栎阳工坊禁忌秘密的诅咒残皮,
彻底湮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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