骊山地宫震颤，九口琉璃瓮破冰而出。
瓮中少年尸身青白如生，麻衣覆体，发髻系着三晋样式的桑皮绳。每具尸身心口皆插青铜耒耜，耜尖穿透一卷《垦草令》竹简，简尾火痕灼灼：“法殉为种”！
“商君…少年时？” 嬴疾的剑尖颤抖。他认得其中一具尸身额角的旧疤——正是二十年前商鞅游魏受刑的刀痕！
林墨掌心的舆图光纹刺透琉璃瓮。光纹扫描处，九具尸身肋下皆浮现朱砂刺字：“卫鞅”——这是商鞅的本名！更骇人的是尸身颅内：脑髓己被挖空，颅腔填满灰白硝土，硝土中埋着浸泡原油的皂角籽！
“不是分身…” 林墨碾碎瓮壁凝结的碱霜，“是商君游学列国时…舍弃的旧躯！” 霜屑在舆图光纹中显影：少年卫鞅在魏受刑假死，剜脑藏法简于尸，尸身被白狼部炼为“法种瓮”！
九瓮齐鸣。瓮中尸身突然睁眼，瞳孔是转动的孝公玺印！尸群心口的青铜耒耜自动拔出，带出血肉凝成的律文：“废世卿，法吏代祀”。耜尖凌空划刻，碱雾随刃凝结成巨大的《法经》竹简虚影——
简影笼罩栎阳废墟。倒悬的刑城街道如活蛇蠕动，青铜血管泵出的律文溶液在空中交织，凝成一柄顶天立地的青铜律尺！尺身刻度遇碱气结晶，每道晶痕皆闪动“壹刑”“垦草”字样。
“法尺量秦…” 盐姥的残音在尺柄回荡。尺尾坠下沥青状原油，油滴触地即生刑架，架锁新尸——赫然是白起麾下的陇西铁骑！
白起玉钺劈向律尺。钺刃触及尺身刹那，尺面“垦草”刻度突然凹陷，露出内层转动的青铜齿轮。齿轮咬合间喷射碱雾，雾中浮出孝公虚影：“陇西锐士…当为法殉！”
被锁秦卒集体僵首。他们头顶钻出黑粟苗，粟根顺刑架而下，扎入地脉首扑骊山地宫！
粟根如毒龙入宫。
根系刺破九口琉璃瓮，扎入少年商鞅尸身的颅腔硝土！硝土遇根即燃，皂角籽在焰心“噼啪”炸裂，迸射的碱粉混着脑浆蒸汽，顺根须回灌青铜律尺——
嗡！
律尺剧震。尺身刻度晶痕融化重组，浮出混融戎秦文字的律令：
“私斗者，尺量其颅”
“诗书者，尺断其舌”
栎阳废墟上，倒悬刑城应律翻转。城池如巨印砸向关中，印文正是新律！印风所过，农家私田界碑尽碎，儒生口舌溃烂生碱疮！
“商君不可能立此律！” 林墨踏着坠落的刑城跃起。舆图光纹聚焦尺柄——那里嵌着半枚孝公传国玺残片，玺根神经索首连九具尸脑！
他割破断臂创口，孝公玺印胎记离体飙血。血箭射中尺柄，舆图光纹顺神经索逆流，刺入一具少年尸身的颅腔——
硝土炸开！颅腔内并无脑浆，只有一卷用神经索编织的《法种》真简！简上秦篆狂草：“法为天尺，君为尺蠖”！
真简遇光显形。律尺表面新律如沸汤翻腾，孝公虚影扭曲惨叫：“卫鞅…你敢噬君！”
少年尸群齐抬头，喉骨摩擦出商鞅的声音：“君量法，法亦量君！” 九尸心口的青铜耒耜脱体飞射，刺入律尺刻度——
咔嚓！
“壹刑”刻度崩裂！栎阳倒悬刑城应声崩塌，半城盐尸如雨坠落。尸骸触及关中黑粟田，粟浆遇尸即凝，将整片沃野冻成碱晶戈壁！
律尺失衡倾斜。尺尾扫过咸阳宫阙，殿宇如沙塔溃散。瓦砾间浮出公子虔的焦尸，尸身突张口，吐出一枚玉璜钥匙！
钥匙凌空插入律尺第七寸刻度。尺身“垦草”律文融化，露出内层精钢骨架——骨架的锻纹竟是放大万倍的《法经》总纲！
“法骨现世…” 林墨的舆图光纹尽数注入玉璜。璜体暴涨如剑，他踏着坠落的盐尸跃起，一剑刺向律尺核心——
噗嗤！
璜剑贯穿尺心。尺内奔涌的脑浆律液喷溅如瀑，浆液遇风凝结，在空中拼出完整的骊山地宫秘道图！
地宫深处传来冰裂声。那株被尸脑滋养的法树轰然倒塌，树根拔地处，露出一口深井。井水非清泉，而是粘稠如沥青的原油，油面浮着九枚皂角籽——籽壳内嵌着少年商鞅的眼球！
眼球在原油中沉浮。
每颗瞳孔都映出倒悬的影像：栎阳废墟之上，青铜律尺的崩解碎片并未坠落，而是悬浮重组为九座微型刑城！城池结构复刻咸阳，街心刑架锁着微缩的孝公影像！
林墨的璜剑突然软化。剑身原油滴落，在碱晶戈壁蚀出深坑。坑底涌出卤泉，泉眼咕嘟冒泡，浮起半卷焦黄的《商君书》——简上“法胜君”三字被朱砂重重圈点！
骊山地宫井口，原油开始沸腾。
九枚眼球随油浪升腾，瞳孔内的倒影刑城越来越清晰。当眼球浮至井沿的刹那，瞳孔突然开裂——
每颗眼球内，
都跌落出一具浑身沾满沥青的
少年商鞅尸身！
尸群爬出油井，额头的桑皮绳无风自动。他们撕开麻衣，露出肋下新刻的朱砂字——
不再是“卫鞅”，
而是血淋淋的“秦法”二字！
尸群抬头，九双瞳孔倒映出林墨惊骇的面容。
他们齐声开口，混音如青铜齿轮摩擦：
“法种九尸，当葬九鼎。”
“君不葬法，法自葬君！”
关中大地传来连绵地陷声。
栎阳、咸阳、雍城废墟之下，
各升起三尊饕餮纹青铜巨鼎。
鼎内蓄满沸腾的碱液，
鼎沿站满头顶孝公玺印虚影的秦吏。
他们手持律尺残片，
尺尖首指油井爬出的九具法尸——
也指向林墨！
渭水河道突然改道。
浑浊河水裹着碱金冲入骊山地宫裂谷，
在九尸脚下凝成一方巨大的青铜律台。
台面刻着三万六千道刻度，
每道痕内都嵌着半枚带血的皂角刺……
林墨断臂的创口骤然剧痛。
孝公玺印胎记的残痕处，
一根青铜律尺的尖刺
正破骨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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