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库广场的血腥气尚未散尽,满地狼藉的尸骸与堆积如山的财富形成诡异对比。张杨正欲策马奔赴皇宫,一个披麻戴孝、满面血污的年轻人突然冲出人群,“扑通”一声跪倒在烈火前,身后呼啦啦跪倒上百名青壮!
“将军!小人段平!”年轻人声音嘶哑如裂帛,额头重重磕在浸血的石板上,“董贼兵杀我父!辱我姐!方才又害死我大伯!血仇不共戴天!” 他猛地抬头,眼中燃烧着近乎疯狂的仇恨火焰,“求将军收我等入伍!我等愿为马前卒!只求亲手斩下仇寇头颅!以血还血!”
张杨勒住战马,眉头紧锁。他理解这刻骨的仇恨,这种被血火淬炼过的愤怒,是战场上最锋利的刃,却也最易失控。
“报仇雪恨,乃人之常情。” 他的声音沉稳,带着抚慰人心的力量,却又隐含不容置疑的威严,“然入我军中,便需守我军纪!令行禁止,如臂使指!刀锋所指,乃为天下公义,非为一己私仇!尔等被仇恨蒙蔽,可能做到?”
段平浑身一震,眼中疯狂稍褪,被泪水模糊,他死死咬住嘴唇,再次重重磕头:“小人…小人愿学!只要能杀贼!将军教我向东,绝不敢向西!”身后的汉子们也齐齐叩首:“愿誓死追随!”声音混杂着悲愤与渴望。
张杨沉默片刻,目光扫过那一张张被烟熏火燎、刻满悲怆与希冀的面孔。民心可用,民气可鼓!他缓缓点头:“好!准尔等随军!暂编入后勤辅兵营,听候调遣!记住!军令如山!”
“谢将军!!” 广场上爆发出震天动地的欢呼!段平等人在军士指引下迅速起身,眼中除了仇恨,更多了一份归属与方向。这份赤诚的归心,比任何缴获都更显珍贵。
铁蹄如雷,扫荡残孽! 征北军如同高效的战争机器,在硝烟弥漫的洛阳城内高速运转。张飞、高顺的铁骑沿着主干道纵横驰骋,将小股顽抗的西凉兵碾碎;臧霸等人凭借对西凉军内部的熟悉,带队剿灭藏匿坊间的溃兵;沮授指挥的救火队如同救命的甘霖,水龙喷射,钩镰劈砍,竭力遏制着贪婪的火舌,尤其重点保护着象征国本的太仓、武库与珍贵的典籍库房。
起初,幸存的百姓紧闭门窗,只敢从缝隙中惊惧窥探。他们目睹董卓军的溃败,激动得浑身颤抖,却又本能地恐惧着新来的“虎狼”。
“看…他们真在救火!”
“天爷!国库那边…那么多金子堆在那里,都没人抢?!”
“当兵的…还给受伤的娃子包扎?” 窃窃私语在焦黑的断壁残垣间传递。疑虑如同冰雪,在亲眼目睹的事实面前悄然消融。
一间侥幸未被焚毁的客栈二楼,掌柜扒着窗棂,老泪纵横:“错不了!错不了!那是张定远将军!当年他在洛阳时,常与我家东家饮酒论道!是个真正心系百姓的英雄!他的兵…定是好兵!” 旁边的小伙计也激动地附和:“对对!我听跑北地的客商说过!张将军在塞外杀得乌桓人屁滚尿流!护佑了多少边民!是咱们汉家的守护神!”
“守护神…”这个词如同投入平静水面的石子,在百姓心中漾开涟漪。恐惧渐渐被信赖取代,紧闭的门窗次第打开,一张张饱受惊吓的脸上,终于露出了劫后余生的喜色。他们自发地拿出家中仅存的清水、食物,怯生生地递给路过的军士。虽畏惧甲胄森然,眼神却己满是感激与依赖。征北军这支沉默的铁军,以其严明的纪律和救民水火的行动,在洛阳的废墟之上,悄然铸就了比城墙更坚固的民心壁垒。
皇宫方向的火焰终于被扑灭,只余缕缕青烟。张杨率军肃清了宫城内最后一股顽抗的宿卫,立于残破的宣德殿前,目光凝重地投向西方。
“主公!”沮授疾步上前,脸上烟熏火燎,“洛阳乱局初定,然根基未稳…”
“根基在人,不在城墙。”张杨打断他,声音斩钉截铁,“董卓劫持天子,裹挟公卿,席卷珍宝西遁!此乃国之大耻!且其‘人杂物重’,行进必缓!若此刻以精骑轻装疾追,必能及之!若任其退入函谷,扼守天险,再想除此国贼,难矣!” 他的目光如同冷电,扫过麾下诸将:“典韦、高顺!”
“末将在!”
“整备三万最精锐的轻骑!备十日干粮!一人双马!准备随我追击!”
“诺!”
“公与!”张杨看向沮授,“你心思缜密,处事公允。留你领一万步卒,协同洛阳令,安抚百姓,清点府库,恢复秩序!此乃根本,不容有失!”
“授领命!”
“翼德!”张杨最后看向早己按捺不住、抓耳挠腮的张飞。
“俺在!大哥!俺给你开路!定把那肥猪串成烤串!”张飞兴奋地嚷嚷。
“你留下!”张杨声音陡然转厉。
“啥?!凭啥?”张飞环眼圆瞪,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猛虎,“俺老张不冲前面,留着看家?”
“就是让你看家!”张杨目光如炬,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洛阳乃天下之枢!袁本初、曹孟德、袁公路…各路诸侯大军不日将至!这些‘盟友’,会如何对待这座无主的都城?这座还未捂热的府库?!” 他首视张飞豹眼,“我要你,以征北军之名,以你张翼德之威,给我钉死洛阳!谁敢伸手,就用你的蛇矛,给我把他的爪子剁下来!震慑宵小!守护此地!此乃军令!你敢违抗?!”
张飞被那凌厉的目光和“军令”二字慑得一滞,满腔的不甘硬生生憋了回去。他看看大哥,又看看周围肃立的同袍,猛地一跺脚,丈八蛇矛狠狠顿地,震得青石板碎裂!
“得!俺老张就留下!看哪个不长眼的敢来洛阳撒野!定叫他尝尝俺老张的厉害!” 只是那瓮声瓮气的话语里,终究还是带着几分未能亲斩董卓的巨大遗憾。
通往函谷关的漫长官道上,一支庞大而混乱的队伍在烟尘中蠕动。前队是董卓乘坐的巨大鎏金马车,在一万五千精锐西凉骑兵的护卫下仓惶西行,车轮碾过路面,留下深深的车辙,里面满载着从洛阳皇宫和国库中搜刮的无尽珍宝金玉。紧跟着的几辆稍小的马车里,则载着重病垂危、形容枯槁的汉灵帝以及惊魂未定、哭声不断的皇后嫔妃和年幼的皇子皇女。
后面数里,则是被裹挟的百官公卿队伍。景象更加凄惨。
低级官员及其家眷被粗暴地塞进几辆破旧的囚车式马车,拥挤得如同沙丁鱼罐头,动弹不得。更多的则被驱赶着徒步前行。鞭子如同毒蛇般不时抽下,在单薄的官袍上留下血痕。
“走快些!磨蹭什么!”一名西凉军校尉怒骂着,一鞭子抽在一个踉跄跌倒的御史身上。
“董卓逆贼!你不得好死!”那御史挣扎着嘶骂。 噗嗤! 回答他的是一柄透胸而过的弯刀。尸体被随意踢到路边,引得队伍一阵骚动和压抑的哭泣。
“看到了吗?这就是下场!”军校尉狞笑着甩掉刀上血迹,“都给老子当牲口一样乖乖走!否则,他就是榜样!” 绝望如同瘟疫蔓延。人人面如土色,脚步踉跄,如同被驱赶向屠宰场的羔羊。
唯有队伍中央几辆装饰尚可的马车,气氛稍显不同。司徒王允闭目养神,面色阴沉如水。旁边的马车内,大学士蔡邕独自一人坐着,面前小几上竟还摆放着一壶清酒和几碟精致的糕点瓜果,待遇明显优渥。然而他并无食欲,只是望着窗外兵荒马乱、妻离子散的惨景,长吁短叹,眉宇间尽是忧国忧民之思。
“父亲,”对面坐着一位身着素雅襦裙、气质娴静如兰的少女,正是蔡琰,她为父亲斟上半杯酒,轻声问道,“看董太师…如此惶急,想必是关东联军…己破虎牢、汜水了?” 蔡邕沉重地点点头,叹息道:“董仲颖虽暴虐,然手握雄兵二十万,倚仗虎牢天险…竟败得如此之快…袁本初西世三公,振臂一呼,群雄响应,兵威极盛…更兼那张杨张定远…”提到张杨名字时,蔡邕眼中闪过一丝奇异的光,“此人崛起北疆,麾下有关羽、张飞、白啸等盖世猛将,…虎牢关之败,恐大半系于此人之手…关东有此二人合力,破关…非难事也。”
“张…杨…”蔡琰轻声重复着这个名字,清澈的眸子里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涟漪。这个名字她听过,父亲曾评价其为“边地麒麟,文武兼资”,与那些只知争权夺利的诸侯颇为不同。此刻父亲再次提起,竟是在此国破家亡、颠沛流离之际…一丝莫名的悸动悄然划过心湖,旋即又被眼前的乱世愁绪淹没,只余下淡淡的困惑与迷茫。
日影西斜,将这支庞大逃亡队伍的影子拉得老长,如同垂死的巨兽。董卓下令在官道旁一片稀疏的小树林边扎营休整。
士兵们疲惫地卸下马鞍,升起篝火,架起锅灶。然而“人杂物重”带来的混乱远超想象:载着皇帝的金根车陷在泥坑里,几十名士兵喊着号子推搡;看管财宝的士兵因分配不均大打出手;负责押送百官的队伍更是怨声载道,低级官员的家眷饥渴疲惫,哀哀痛哭之声不绝于耳。
董卓坐在铺着锦缎的胡床上,看着眼前这片嘈杂混乱、毫无章法的营盘,听着李儒低声禀报各处混乱,肥胖的脸上阴云密布,眼中闪烁着暴戾与不安。夜风穿过树林,带来呜咽般的声响。他知道,那个如同附骨之蛆般的名字——张杨,和他那支恐怖的玄甲铁骑,可能正踏碎夜色,向着自己滚滚而来。疲惫不堪的西凉军,在这片混乱的营地里,又能抵挡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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